平庸之恶与技术集权，阿伦特之于区块链的意义

在20世纪生活，如同下雨天出门没带伞，只有在大雨中行走，任雨点打在自己的脸上、身上。

然而，日子再苦，也还要过。人们只有期盼雨过天晴，期盼苦尽甘来。

然而，这种期盼，绝非消极等待。世界愚陋不堪，我们仍须保持对“世界的爱”。

——汉娜·阿伦特

一、阿伦特其人

阿伦特犹太裔的身份，让她先是在与其老师，大哲学家海德格尔（纳粹上台前，海德格尔即已加入该党，此事至今为学界诟病）相处甚至相爱后变得十分尴尬，继而在1933年，在被希特勒政权抓进监狱短暂时间后，她逃亡巴黎。

法国沦陷后，她再次成为难民。最后她来到纽约，并在此一直生活到1975年去世。

如此飘泊的命运与跌宕流亡的生活，没有使阿伦特对这个世界失望。远离故土，战争不断，她要面对的是20世纪最极端的“恶”，要处理的是最令人绝望的政治经验，而她自己又是亲历者和受害者。

正如雅斯贝尔斯在《哲学回忆录》（Philosophical Memoirs）中写道：

“她自一九三三年以来就是一个流亡在外的人，在地球上流浪，她的精神没有因为无尽的艰难而崩溃，她全面体会到从母国被割裂开来而面对种种原始恐惧的那种存在景况，她被剥夺一切权利，堕进无国身分的非人景况。她的内在独立性让她成了一个世界公民。”

二、什么是平庸之恶

1961年，耶路撒冷地方法院对纳粹战犯、犹太问题最终解决方案重要执行者阿道夫?艾希曼开展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审判。汉娜?阿伦特就这场审判为《纽约客》写了五篇报告，后集结为《艾希曼在耶路撒冷：一份关于平庸的恶的报告》一书，沉重的“平庸之恶”也在此书中得以呈现。

平庸之恶”The Banality of Evil，作为哲学术语，是指在意识形态机器下无思想、无责任的犯罪。

最简单对平庸之恶的解释应该是这样的。杀人的不是我，我只是负责按下按钮的那个。

而这种行为，就是阿伦特所谓的“平庸的恶”。

一种对自己思想的消除，对下达命令的无条件服从，对个人价值判断权利放弃的恶。

三、 政治和技术上的集权

在平庸之恶之下的，是阿伦特对集权主义的批判。在她的著作《人的境况》一书“提醒了政治的极端重要性，提醒我们恰当地理解我们的政治能力，理解政治提供的危险和机会。”

或许今天，海峡对岸的那次选举，无非是政治集权的又一次上演。因为集权，人们看不到经济发展，民生改变的希望，而更多年轻人其实表现出的，是对谁当选的一种无所谓，甚至用自己的行为助推“更烂”（某种程度香港年轻人也是另一种这样的表现）。而他们的种种看似无奈下的行为，聚集起来，又成为了新的“平庸之恶”。

而和传统的，政治的集权相比，技术上和社会上的集权和其带来的危害，阿伦特在四十多年前也近乎预言般地觉察到了：

高速的经济发展是由人的行动发动的，而与此相关的、被卷入了这个进程的人，却越来越倾向于把自己视作是社会经济大潮中无助的随波逐流者。

现代高科技一方面极大地强化了人的行动能力；另一方面却又导致了人的动物化结果。人无所不为却又无能为力，它们是狂妄和虚无的奇特结合。

在大数据横行之际，靠用户画像，靠人工智能算法会不会导致新的集权？用户的个人隐私数据被滥用，导致更多群体性的伤害，因为知识不对称，逐渐被技术，被机器替代掉的“下沉”、小镇青年，会不会面对新的集权？也许这样的问题行走还能问很多。但这些问题我并没有答案。

同样，当区块链这件新技术的利器正在肉眼可见的变得显学之后，那些以自由，分布式，去中心而使命的项目，会不会如同二十年前的互联网巨头一样，慢慢从屠龙勇士变成巨龙？同样不知道

这就是超越自然和受控制于自然的辩证。今天的人一方面因生产力和高科技的发展可以摆脱自然的束缚，但另一方面却又不关心公共事务，政治冷漠，沉溺于消费，越来越成为劳动和消费的动物——自然的动物。

政治空心化，人口空心化，城镇空心化，人性空心化和伦理空心化和持续对金钱对资源的追逐，以上两种情况导致的结果都是悖论式的、反讽的。

但在这样的情景下，阿伦特并没有放弃对人类的爱。而且她爱的一直是具体的人：

“在我的生命中，我从未‘爱过’任何民族或者集体和群体 ，既没有爱过德国人，法国人，美国人，也没有爱过工人阶级或者任何类似的组织。我真正爱的是我的朋友，我知道和相信的唯一一种爱就是对具体的人的爱。”

在《人的境况》一书中，阿伦特把克服极权主义的希望寄托于人类的创新能力和行动能力上。

也许，但愿，区块链会是阿伦特批判的一个最优解。

借用阿伦特的《黑暗时代的人们》中的词句，结束今天的文章：

“即使是在最黑暗的时代，人们还是有期望光明的权利，而光明与其说是来自于理论与观念，不如说是来自于凡夫俗子所发出的荧荧微光。当众星火看见彼此，每一朵火焰便更为明亮，因为它们看见对方，并期待相互辉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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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译者/作者：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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