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bra：资本主义的最新阴谋？

Libra ，这个由Facebook与另外27个知名企业，创投，金融机构，非营利组织共同创始的加密货币，酝酿一年余后在今年6月骤然降临，旨在给无法获得金融服务的20亿人带来福音。虽然在2020年正式上线之前，此一计划想必还有诸多波折（如之前美国众议会民主党党团发函要求暂停此项目），但Facebook这支箭已搭在弦上，目标却不只是银行。虽然人们大多引颈期盼，但我不禁认为那只是另一种咒骂的伪装。

如今，单是Facebook的使用者数量就超过任何一个国家，而联合起来的Libra协会就更不用说了；这些企业对人民的生活与政治影响之深，颠覆之快，前所未见，而在享受将近20年的自由放任后，现在各国政府开始警戒，就连比较民主自由，尊重市场经济的国家都趋向再控制。不过经常控制高一尺，科技就高一丈，Libra的任务就是在未来替「可能」越来越难收集资料，投放追踪广告的企业，另辟掌握掌握消费者行为的蹊径。

在科技巨头已经将个人经验数据化且数值化之后，Libra，或者其他科技公司可能推出的类似货币，将大大降低设定价格跟交易个人经验的成本，听起来很正面，成本降低听起来总是好的，但这样一个由“监控资本”主宰的世界可能不是你我所期待的。

什么是监控资本主义？

“ 监控资本主义 ”（Surveillance Capitalism）为知名科技批判作家Shoshana Zuboff提出的名词，为资本主义在公元2000年后全面升级后的版本，Zuboff认为要掌握它的样貌就得先正确地称呼它。而她的新书《监视资本主义时代：在权力的新边界上为人类的未来而战》也已经在欧美掀起深刻的讨论。 但“数字资本主义”更能捕捉其本质，因此在下文中我将继续使用。

Google与Facebook则是最好的例子，这一部分企业直接“替个人经验鉴价”，他们说服数十亿人将自己的经验数据化，无偿赠与给这两家企业，接着透过演算法与机器学习等新时代的组装跟萃取法，将这些零碎的个人经验变成可购买的“预测产品”，将人的注意力跟随使用行为施以动态定价，卖给广告主。

换句话说，你的经验即为商品。

我们更进一步举例来说，如果这世上有一件艺术品，但创作者或拥有者没替它定价，也没有可信度高的专家能够替它鉴价，连买家都不知道这样的商品存在，自古以来，成功的商贾就是能消灭痛点，替其定价并利用它。而如今许多成功的网络公司也是这样，例如有了ebay跟paypal之后，线上拍卖带动了第一波电子商务浪潮，有了阿里巴巴之后，外国与中国做交易变得简单而有保障，而Uber与AirBnB，Fiverr等共享经济与零工经济平台的出现，则让原本难以交易的破碎时间，产品，及服务的价值得以恢复并被定价跟贩卖。

我们常说伴随着电脑跟网络成长的世代是数字原住民，而中途加入的是数字移民，这句话跟概念听起来简明有力，乍听之下也给人一种数字原住民好厉害的激励感，但细思极恐，因为不管是移民还是原住民，在现代的社会都是被资本家与殖民者压榨跟奴役的对象。不管你跟我是数字移民还是原住民，在监控资本里都有另一句话大家常听到的名言：“数据是新的石油（Data is the new oil）”。是不是也给你一种资源到处都是，仅待开发的期待感呢？而现实世界中开采石油，带来了污染，破坏了生态，原油被转化为各种产品，虽然带来便利，也让人类面临气候危机跟垃圾满溢。而个人经验则被转化为各种人类行为的精准预测，待价而沽，则让人类社会与民主政治都危如累卵，而这些乱象都是在这些企业还没掌握先金流之前。

鉴价后的下一步，创造货币

那么，有什么比一个应用范围无限广，比任何主权货币都通行，能不受时间地点限制让所有人类使用，且能与Facebook的应用紧密连结的加密货币，更能帮助Facebook遂行其目标，也就是让人们照着该公司的期盼而观看，点击，以及消费呢？

Facebook当然想成为微信，但更想超越微信，以Facebook的规模与全球运作的复杂性，若直接照抄微信支付的模式，要一一处理的麻烦太多，而如今采用区块链技术，找来100家知名组织当盟友，配合Facebook等监控资本企业的数十亿用户，数据中心，开发能力，更符合其一贯举“改变世界”大旗的手段，实则有如几百年前西班牙人在美洲的所作所为，现在的数字原住民则跟当年的美洲原住民一样，在还搞清楚状况下，就在“ Move Fast and Break Things”的Facebook /硅谷哲学下被剥夺了原先拥有的一切。

Facebook当然也想超越Google。许多人可能还不知道，只要你使用Gmail，那么Google就能自动分析购物后电商平台寄到你信箱的确认信，取回你的消费资讯，知道你买了什么东西，就算你不是在Google买的也一样。只要打开这个页面，就能一清二楚。如此，Google占领搜寻市场，加上在Android手机上的Google Pay等，在掌握现金流的布局上远胜过此刻的Facebook，也因此逼得Facebook要透过Libra弯道超车。

想像一下，若将来一个广告主（例如珍奶饮料店）想要在Facebook上发布广告，办线上活动收据清单，最好的方式（Facebook强力推荐的方式）就会是结合Libra的玩法，例如跟品牌的Chatbot对话并邀请朋友，就可以获得30元Libra之类的。各种微信上品牌洒红包的玩法都可以实现，Facebook不用靠自己，可以让广告主跟用户自己拥有Libra。而之后，这些数据都会让Facebook从中汲取更精准的预测，让广告主知道针对不同的目标该用多少Libra，用什么方式最有效。

虽然Facebook再三强调，Libra协会扩大至100个组织后，Facebook只拥有1％的投票权，不比别的单位多或少，避免任何单位垄断，减少内部对Facebook主宰的疑虑，却丝毫无损Facebook利用Libra来强化监控资本主义的策略，而且这些都会被伪装成「连结每一个人」的普惠金融行为；或许，Facebook也会把经验的定价权交给使用者自己，用一种充分利用，把权力交还了的态度演出伪回归正义戏码，让我们自己成为个人资讯的卖家，例如最近Facebook在F8大会上突出的「未来是私人的」，但Facebook提供的预测必然成为经验资料卖家的最重要参考，甚至依循其建议，例如出现一行小字“XXX公司想购买您过去一年的使用者资料，根据计算你的最有利交易额为300 Libra币，同意请勾选”。

当Libra正式上线运作，或许的确能带来更快速便捷的金融服务，但也将对中南美洲，东南亚，非洲等地原本蓬勃的数字金融创新生态产生严重打击，例如从非洲起家，并已进入印度，中亚与东欧的M-Pesa行动支付服务。竞争或许是好事，但挟大资本进入开发中国家，以天龙上国之姿想要改变落后的世界角落，让我不禁想到Facebook另外一个堪称失败，且同样与Libra采取相同方式推广的尝试：Internet.org。

资讯科技的能耐就是不断将这个世界转换成资讯，而监控资本主义企业的能耐则是不断将资讯定价，甚至用自己创造出来的货币。数千年前，台湾原住民并没有替土地与山林定价，也不认为自己是自然的拥有者，直到欧洲人，日本人等殖民者接连袭来，把土地，木材，梅花鹿，蝴蝶等无价自然资源一一调查定价，任意掠夺，或以自己的货币交易。当全球民主政治持续受到严重冲击，到处都是假新闻掀起的认知战火，而资本快速累积在拥有数十亿人资料的极少数企业身上，并带动无数冠上“智慧”，“数据科技”与“个人化”形容词的监控资本主义创业潮，而若我们还以为这些之间都无关，还不警惕，继续放任监控资本主义企业遂行其志，那么Libra将把人类拉入“黑镜”式的反乌托邦世界。

声明：本文为译文，内容不代表译者观点。

阅读原文请戳 How Will Facebook’s Libra “Blockchain” Really Wo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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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译者/作者：婷婷玉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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