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币游戏带你理解世界货币演进史：从实物支撑到结算权支撑

疫情还在持续，把所有的人都死死的封印在家中，但日子总是要过的，人也是需要成长的。

作为一个有责任心的公众号，我们也希望大家能多多宅家，同时获取一些新姿势，这样也能间接的为减少疫情扩散贡献绵薄之力。在此，我们模拟了一场货币游戏，供大家了解经济中货币到底起了什么样的作用。

游戏规则

在这个货币游戏中，你是上帝，你的目的是为了让社会经济稳定的持续增长。

你将主导各个历史时期的社会发展，使用各种历史中曾经出现的货币，或是具有货币性的所有工具来促进经济的增长。

在你的指挥下，你可以为一个经济社会植入某一种或是多种货币体系，看看如何能长久的保持经济体稳定运转，也可以由此看到货币作为纽带在其中发挥的作用。

第一章 草莽时代，实物为王

ROUND 1

开局：刚上手的第一回合，你想试试如果不发挥货币功能，让社会自由发展会如何？所以你什么都没做。

演化：你发现社会确实在运作，但过了很久发现几乎没有任何创新出现，整个社会死气沉沉。

结局：某天一批丛林猛兽袭击民众，没有足够抵抗能力。

简评：自然界物竞天择，落后就可能被毁灭。

ROUND 2

开局：你发现不能做个甩手掌柜，在这一回合，你准备好好选择一个实物货币来开局。作为一个新手玩家，你上手选择了黄金。

演化：一开始，货币流通机制开始发挥作用，社会一切都运转的非常顺利，经济也在稳定的增长。更多的人开始挖矿开采黄金，以在市场上流通。逐渐，你发现开采速度跟不上经济运转流通速度，整个经济运作开始降速。

结局：在没有其他任何形式货币作为补充的情况下，交换效率极其低下，整个社会发展几乎停滞。

简评：黄金稀少 , 供给固定 , 无法适应经济扩张。

ROUND 3

开局：经过思考，你决定使用供给量多一些的铁币。

演化：这次货币的供应量跟上了，社会运作的各个交换环节都不差钱。可一转眼怎么发生暴动了，原来运输铁币的车倾倒，造成大量民众伤亡，这点铁币还只是为了支付一顿丰盛的宴请。

结局：管理，交易，储存，运输铁币的机构吞噬了交易成本中的大部分。大家开始不愿意使用铁币。经济又陷入停滞状态。

简评：供应量太大所导致的交易摩擦太大（说人话，就是钱不值钱）。典型案例：宋朝时，有人为了购买一匹布，需要用 130 斤铁币。运输成本极高。

ROUND 4

开局：你决定用黄金再试一次。这次在发生经济降速时，你果断出手打出了第二个辅助货币——白银，并给与了一个法定兑价。

演化：由于白银供给相对较多，不如黄金稀有。有想法的人开始囤积黄金，他们更愿意以白银去市场流通。

结局：黄金逐步被挤出市场。市场又回到之前只有一个货币流通情况。

你的反思：对于同一个经济实体来说，多实物货币体系的问题在于定价紊乱。某种程度上一定会存在套利机会，从而打破体系稳定性。

典型案例：历史上无论中外，有很长时期都是多实物货币体系。最典型的劣币驱逐良币的案例发生在 18，19 世纪的欧洲，当时人们会直接用「良币」金币去熔化成金块换取更多的「劣币」银币去流通。

ROUND 5

开局：这次你采取了另一种方案，还是黄金开局。供应短缺的时候，把市面上的金币回购后，重新铸币，流通金币的含金量降低，这样从数量上可以增加更多的金币供给。

演化：一次调整之后，确实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紧缩。随时间流逝，又面临着第二次铸币调整，第三次，第四次……

然而，更现实的困境出现了，每次不能完全收回所有的金币导致市面上会有不同成色的金币流通，实际上形成了一种多币种流通的格局。

结局：由于币值兑换紊乱，经济体系逐渐崩塌。

小结：试图改进单一币种体系造成了实质上多币种的格局。但是还是要恭喜你摸到了下一个法币时代的边界。因为实际上随着铸币中这个贵金属含量的逐步降低，增加的那部分就是把信用蕴含在了石头中。

典型案例：英格兰历史上发生过近 20 次比较重大的货币重铸，就仅拿 1688 年至 1695 年这 7 年来看，1688 年一英镑的含银量在 88%，1695 年仅剩 50%，按照现代的说法，就是 7 年间贬值了 44%。

知识点

多币种实物货币体系：最大问题在于为了能使实物跟上经济发展节奏，无论是重铸货币还是多币种同时流通，都会造成兑换汇率定价的紊乱，管理难度大增，市面上充斥着假币劣币。

附：历史上曾被用作货币的物品有 :

贵金属制成的条状物（例如古代美索不达米亚、现代的国家中央银行）

盐（盐在北非、中国和地中海地区都是用于保存食物、增加风味的重要商品，曾一度充当货币）

牛（古印度和古代非洲。）

奴隶（例如古罗马、古希腊、现代印度的部分地方）

可可豆、纺织物（古代墨西哥）

玛瑙贝壳（古代中国、马尔代夫）

珠子（用于非洲奴隶贸易）

羽毛（圣克鲁斯群岛、所罗门群岛）

犬牙（巴布亚新几内亚）

鲸牙（斐济）

巨型、难以移动的石盘［太平洋雅浦（Yap）岛］

刀或其他工具（非洲部分地区）

铁戒指和手镯（非洲部分地区）

铜棒［西非的蒂夫（Tiv）族］

啄木鸟头皮［加州腹地的卡罗克（Karok）人］

人头骨（苏门答腊岛）

贝壳念珠珠串（美国殖民地）

香烟（战俘集中营、战后的德国、现代监狱）

第二章 法币时代，信用为王

ROUND 6

北宋交子

开局：实物货币的失败，你想到既然如此，游戏开始就使用纸币不就完事儿了。

演化：你直接将现代的纸币体系投入使用，由核心机构来发行纸币流通，发现大家普遍认为这个东西没有任何价值，只有在很小范围内的流通量。

结局：大部分交易依旧缺乏媒介。社会缓慢发展。

你的反思：想跳关没那么容易，货币的发展并不能一蹴而就，需要和经济体文化的沉淀和认知的提升。

典型案例：包括到现在为止，尤其是非洲，依旧有很多原始部落没有接触过现代文明，使用着各类实物作为的交换媒介。

ROUND 7

开局：还是经由贵金属的发展线路，贵金属太不方便灵活怎么办。你想到以一个更适宜移动的的方式来处理——使用金券来代替 100% 的黄金。

也就是说，民众把黄金存起来，交由值得信任的机构保管，有机构写的一张金券来代替实物黄金，毕竟带一张纸要方便多了。你为了方便，没有限定只能由官方发行，有大量金属的私人机构也可以发。

演化：发行金券好像经济的运行的确方便了不少。但中间这个发行金券的环节开始变得越来越重要。

发行机构鱼龙混杂，开始是一枚金币对应一枚金券，后来逐步过渡到部分发行的金券背后并没有等额金币支撑。市场上流通的金券越来越多，机构提金币也越来越慢。

结局：因机构效率越来越慢，民众挤压已久的情绪爆发，机构被挤兑，此次尝试仍以失败告终。

你的反思：法币最开始的问题在于单点信用风险无法控制。其实在这个阶段，虽然法币形式上已经出现，但是真正的信用还没有转移到纸币上，大家认同的还是 1 比 1 背后的贵金属。

典型案例：最早的纸币交子，就是宋朝当时为了替代铁币而发行的，但是人性作祟，免不了挪用背后的真正资产。现有的银行体系也是参考了当时的交子铺，只是为了防止挤兑，有更完善的准备金及金融体系做保证。

ROUND 8

津巴布韦纸币泛滥

开局：你觉得不是金券，而是机构的问题。这次你不允许其他机构发行，只有经济体的管理者才可以发行纸币。背后的价值支撑也丰富到金，银，铜等各类贵金属。最关键的是，你强制要求所有的税收以金券形式支付。这次你觉得应该万无一失了。

演化：为了跟上经济发展步伐，有些超额的发行也没有问题，毕竟经济体统一管理的资金体量足够大，不会轻易产生挤兑风险。事实上，根本不存在「挤兑」，因为普通民众不能直接和管理当局储备库打交道。

经济确实稳定了一些年份，让管理者信心大增，觉得自己可以无限控制纸币发行。于是碰到任何经济瓶颈就以发行纸币来填补。

结局：慢性毒药逐步发酵。市场感知到货币的超发，开始局部逐渐恢复以贵金属交易的习惯，市场上纸币兑贵金属的比价也一路下跌。体系崩塌。

你的反思：正向的是提出了税权——法币体系的最大核心支撑！负面当然就是，一时印钱一时爽，一直印钱一直爽。历史上死于超发货币的经济体数不胜数。而且在不同区域不同时代都有雷同的情况发生，可谓是货币的第一大死因。

典型案例：最近的案例可以看看委内瑞拉的玻利瓦尔。从 2017 年 11 月就开始进入技术性恶性通货膨胀——月通胀率超过 50%，2019 年中旬的物价相比 2018 年上涨了 160 万倍以上。

ROUND 9

开局：经历了之前的通胀之殇，你发现不断发行纸币是可以解决短期流动性问题，但是反过来当出现超发时没有机制可以反向进行货币的回收。你看了看找了下可用的工具栏，发现「债券」似乎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演化：你利用向特定方（社会中的富裕阶层）发行债券的方式，一来是募集到了需要的资金，二来不增加整体的纸币体量，皆大欢喜。

当然，根据千年来的习俗，募集的资金对应是需要支付资金成本的，也便是利率。有了纸币+债券的组合拳似乎已经无敌天下，可没过多久，发现债券积累下的本息已经高到一个无法偿付的地步。

你越来越难以募集足够资金。眼看经济又即将出现问题，你决定牺牲小部分人利益，弃车保帅，宣布债务重组。

结局：之前的债权人集体暴动，掀起了一场革命，社会经济陷入动荡之中。

简评：恭喜你建立了现代的货币系统框架中最核心的部分，但是执行起来难度主要在于收放力度。货币供应还是要和经济需求匹配起来。

知识点

单一经济体法币体系：核心支撑是税权，之前有研究表明货币其实是大家公认的最流行的交换媒介，如果说实物货币是自发成为最流行的媒介，那么法币则是靠着税权被赋予最流行标签。法币体系的问题在于过度依赖背后人的能力，为了匹配各种经济节奏，必须通过各种政策工具手段来调节，但是政策的传导性，力度，定向性，工具的有效性等都不容易把控，是一项系统性工程

第三章 贸易时代，结算为王

ROUND 10

开局：当你依旧小心翼翼的调节着利率和国内经济活动的关系时，弹出一个窗口，是否进行要在线联机游戏？你毫不犹豫的点下了 YES。

WOW! 发现好多个在线玩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体系，你们之间需要的是交互——贸易。

不过作为一个贸易新手，你期望出口经济体内的资源但是没有货币定价权，只能接受邻国的货币来结算。

演化：随着大量资源出口，你积累了不少邻国的货币，这时邻国突然开动印钞机，加码印钞。

结局：从汇率角度，你的货币持续升值，但你的货币只能在自有体系内运作，真正换来的有贸易购买力的货币大幅缩水，整体财富急速下降。

简评：打开封闭世界的大门，发现开放世界多了一分尔虞我诈。光处理好自己的货币机制还不够，还得防止被别国洗劫。

典型案例：1985 年的广场协议，日本同意日元对美元大幅升值。3 个月内，日元升值 20%，然后在连续的 3 年内，对美元升值 1 倍。在升值之初美元大规模进入日本换取日元，升值后有序撤离，消灭了大量外汇储备，赚的盆满钵满。日本经济进入后续失去的 20 年。

ROUND 11

开局：这次你学乖了，不把控制权留给对方，要结算，可以，但是不用对方的货币，用大家都有的贵金属作为结算工具。

演化：由于你的经济繁荣物产丰富，一波贵金属源源不断的涌入来换取你的实物资产。经济体中本来只有纸币流通的现象也逐步变回了贵金属纸币双轨制流通。

由于贵金属的加入和源源不断的出口，感觉经济体的繁荣程度达到了高潮。

结局：好景不长，大家为填补巨额逆差，开始以各种方式包括暴力手段倾销商品，并且建立贸易保护机制，贵金属瞬间回流。经济体一下子又面临紧缩状态，民不聊生。

简评：退回到贵金属时代并不能很好的解决问题，贸易战背后是大国博弈策略。典型案例：鸦片战争起源，本质上就是英国试图通过强行打开中国市场，利用出口鸦片源源不断的换取中国的白银，侵蚀中国当时核心外汇资产，导致中国经济陷入泥沼。

鸦片战争中击败清军虎头兵的英军

ROUND 12

开局：你发现问题还是出在贸易结算体系脱离了你自有经济体的纸币。于是这次，在一开始有大量贵金属流入的时候，你开始着手建立了以你的纸币来结算的贸易体系。

演化：由于手上持有大量的贵金属，并且也采用了足够的防范措施防止外流。你的纸币的结算体系逐步建立起来，你的纸币与贵金属直接绑定兑价，而迫使其他玩家与你的纸币有一个兑价绑定，与贵金属间接兑价绑定。

终于你的货币可以通行天下了。新问题又出现了，本经济体的需求还算可控，可是所有其他玩家经济体的需求完全未知，时间推移，你的货币需求跟不上了，不得不增发以适应需求，但是背后的贵金属又是几乎不变的。

结局：你纸币对于贵金属的兑价直线下降，大家开始抛弃你的货币退回到使用贵金属，辛辛苦苦建立起的贸易结算体系再次崩塌。

简评： 特里芬两难了解一下：国际货币价值稳定同其货币超额供给的矛盾。

典型案例：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后的美元。

ROUND 13

开局：之前没能建立起一个结算体系是有个过于重要的支撑——贵金属在背后发挥作用。你联合了几个相对繁荣经济体的玩家一起创造了通用币。

通用币的价值构成根据不同经济体的货币按体量比例挂钩，其实就是为了替代掉那个「不受掌控」的贵金属。关键是通用币只是作为一个中介锚定作用，不允许其流通。

那么实际上真正流通的只有各个经济体自己的货币，只是在过程中出现货币紧缺时使用通用币过渡一下而已。

演化：这下你的货币终于成为通用币背后垂帘听政的慈禧，可以成为结算体系的中流砥柱。

随着各大经济体飞速发展，一类新型资源——晶块被发掘出来，大部分的生产资料都需要依赖晶块生产。

于是，拥有最多晶块的玩家提出所有向其采购晶块的必须以他的货币来进行结算，如此跳开了作为主流结算体系的你的货币。

结局：随着晶块的使用面扩大，他的货币也在结算体系中占到了很重要的一部分，两分天下。

简评：发展到贸易时代，仅仅依靠税权的信用做支撑难以长久的立足，重要资源背书的结算权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典型案例：石油美元。现在虎视眈眈窥视美元世界货币地位的竞争者有不少，但是还没能很好的替代其地位的原因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当下这个时代最重要的资源之一——石油，是以美元结算的。

后续：你时刻关注着所有玩家的动态，包括有没有新型资源的发现，有没有贸易战迹象，国内货币政策是否执行良好……

知识点

多经济体法币体系：加入了多国博弈的因素后，仅靠单一经济体的税权无法立足，更重要的是结算权，拥有结算权的一方甚至可以一定程度操控其他经济体的货币政策为其买单。而建立大规模结算权的过程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货币战争。

结语

游戏只是游戏，并不能完全复制现实世界，但是它的确可以给我们一些启示：

货币的稳定性更多取决于其背后的支撑，这个支撑随着时代而变化，一开始只是要求 100% 的实物支撑，到随后的税权支撑，到当下的结算权支撑。现在的货币体系背后少不了这三者的影子。

而货币体系的建立过程是一项系统性工程，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可能导致系统的失灵崩溃，哪怕是简单的支撑转换也需要有足够的铺垫，不能一蹴而就。

货币，从一开始的交易媒介，经历几千年的发展已经脱离了简单的媒介属性，用齐美尔的话来说，从关系的表达到最后拥有了关系。因此对于每个经济体来说，一方面货币是传统的关系的表达——交易媒介，经济体需要利用货币这个工具进行发展，另一方面货币又拥有了关系，即拥有货币就代表拥有了财富。经济体的目标是使财富即能够发展，又能够保持足够稳定。

最后来看下当下币圈的困境，如果用这套体系来类比下各类通证项目，几乎所有的项目都还处于第二篇章，也就是在其经济体内部有自己的「税权」做通证的支撑，比如 BTC 的交易手续费，ETH 的燃料费用等。

如果要继续发展，除了我们需要参考历史上所有税权支撑的法币体系可能面临的各种问题之外，更大的难处在于出圈。也就是寻求更多的本不属于其职责范围内的结算支撑，因为结算权的触角越大代表了越稳定。而出圈意味着面临着腥风血雨般的搏杀竞争。

出圈，你真的准备好了么？

参考资料：

稳定数字货币手册——mikko

货币哲学——齐美尔

委内瑞拉通货膨胀的原因？
https://www.zhihu.com/question/53779427

历史上十次货币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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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译者/作者：代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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