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现金社会（一）

作者 ：中本云智

一、货币简史

现金——英文cash，除了表示现金，还可以表示金钱、资金、兑换支票等含义。现金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的现金包括银行存款、银行汇票、信用卡存款等。为避免出现歧义和误解，本文所讨论的“无现金社会”中的“现金”单指法定货币——纸币、硬币。在讨论现金之前，有必要回顾一下人类的货币史：

1、实物货币：例如贝壳、谷物、香烟、粮食、盐、动物羽毛、动物骨头等。实物货币发生在人类文明的早期，或发行场景较为封闭的场所以及特殊时期。原始社会曾用羽毛、骨头、贝壳等作为货币。实物货币，理论上来说早已经退出历史。在现代社会还有没有实物货币呢？有，一般发生在封闭的环境里，例如在监狱，方便面、香烟等都被用来作为货币流通；还有就是特殊时期，例如在二战时期的战区或沦陷区，香烟也被用来当作货币使用。再例如在当前的新冠病毒疫情期间，口罩、消毒卫生液以及卫生纸在部分地区也被作为通用货币来使用。实物货币的缺陷是明显的：容易变质、不容易保存、存储，过期以后就失去价值。骨头、贝壳等虽然保存时间较长，但容易风化，降解，物质脱离，物质变质或脱落以后也就没有什么价值了。因此，实物货币在封建社会之后就已经很少见。

2、金属货币：封建社会依次出现过青铜币、铁币、锡钱、镍币、铜钱等。但这些贱金属货币与实物货币有着相同的弊病，即容易风化、生锈、脱落，还有个因素，就是比较容易伪造。因此，封建社会几千年中最常见的是贵金属货币，即白银和黄金，对应制造出来的货币则被称为银币、银锭和金币、金锭等。中国古代社会长期使用白银作为货币，欧洲封建社会则以黄金为主要流通货币。黄金、白银相比与铁、铜等金属优势很多，例如不容易被降解、风化，也不会生锈、熔点低，易融化、方便铸造等特点。英国在18世纪曾经采用黄金作为金本位制，但金本位制真正施行的时间并不长，可能也就维持了50~100年。随着大英帝国全球霸权的旁落，金本位制就维持不下去了。这是因为，黄金的开采量和开采难度，使得黄金大体上能维持一个恒定的范围，这样一来，资本主义列强争相囤积黄金，极易引发贸易纠纷和贸易摩擦，最终导致世界各国战争频发。黄金的优势很多，但其劣势也是明显的，不易分割、不易携带、不方便运输，存储和安保成本高；无法及时显示价值等。由于黄金的这些缺点，世界各国已经不再把黄金作为货币来使用，央行只是将它作为一种备用的价值储备；另外，黄金也是一种工业原材料，在民间它被加工成工艺品、首饰等。

3、纸币：据史料记载，最早发行的纸币是北宋时期四川地区发行的“交子”。宋仁宗天圣元年（1023年），为解决蜀道难，金属货币不便于运输的问题，发行了“交子”，一种近似于银行票据的纸币。但交子流通的时间并不长，主要在于纸币的铸币成本大幅低于金属货币，政府或钱商会滥发货币，导致严重的通货膨胀。交子流通不到几十年，旧的交子纸币发行不下去了，后来改为新交子，新旧交子的兑换比例贬值超过5倍之多。滥发货币最终导致纸币无法取信于民。

西方社会最早的纸币出现于中世纪晚期的威尼斯、热那亚等地的金店。那时候交通不便、匪患横行，地中海各国还经常爆发战争，商人外出做生意携带真金白银非常不方便，运输成本高不说而且极其不安全。大航海时期，西班牙帝国就是被英国幕后支持的海盗集团给削弱的，这些职业海盗专门抢劫其他国家的商船，海盗、匪患们一般都会抢劫最容易变现的贵重物品（金、银）。为了解决商人外出经商的所遇到的问题，最早的商业帝国威尼斯、热那亚等国，尤其是威尼斯不仅发明了“复式簿记法”，还在全球各贸易港口构建了庞大的金融结算网络，成为世界上第一个金融帝国。做这些结算、汇兑业务的就是分布在各贸易港口的金店。金店起初主要做托管和寄存业务，客户到金店寄存黄金、白银，金店会开具寄存的收据，客户凭借这些收据来取回寄存的物品（主要是金、银），后来这些收据在当地以及世界各地流行起来，这就是银行的前身。金店开出的票据、收据、银票，加之其建立的庞大结算网络，很容易在全世界流通起来。金店主们逐步成为了银行家、金融家。随着真金白银在市场上的使用逐步减少，市面上逐渐以金店、银行开出的票据作为结算、消费、流通的凭证，这就是纸币的来源。

4、法定货币：现代意义上的法定货币是随着银行的产生而出现的，世界上最早的银行是意大利的威尼斯银行，而第一家发行法定货币的是成立于1694年的英格兰银行，后来它成为了英国的央行，它也是世界上第一家商业银行。英格兰银行最早的业务就是发行政府债券，随着它成为英国央行，它所发行的政府债券就成为了世界上第一个法定货币。

法定货币，从最早出现到现代发行制度，都是以债务的形式发行的，美元纸币上就印着可用于偿还债务。法定货币、纸币本质上就是一张由国家信用背书的“欠条”，法定货币是以债务的形式发行的纸币，由于有国家背书，国家承担债务的偿还责任。因此，也被称为“信用货币”。法定货币是国家主权的象征，也被称为主权货币。法定货币的发行是强制的，它的发行依靠该国的法律强制执行。

说起法定货币，必须提及布雷顿森林体系：1944年7月1日，二战临近尾声。44个国家和政府的代表在美国新罕布什尔州的布雷顿森林召开了联合国货币金融会议（简称布雷顿森林会议），商讨战后国际金融问题。1945年，参与国签订了《布雷顿森林协定》。这次会议确定了战后世界经济的基本框架：成立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简称IMF）和世界银行（简称WB）。IMF负责向成员国提供短期资金借贷，WB负责向成员国提供中长期信贷以促进经济复苏。布雷顿森林协定最重要的是：确定了以美元为汇兑中心的世界货币体系，即：世界各国放弃之前实行的金本位制度。改为：美元与黄金挂钩，其他国家货币与美元挂钩，世界各国可用协议固定价用美元向美国兑换黄金（当时美国黄金储量占世界总量的63%）。《布雷顿森林协定》确定了以美元为中心的国际货币结算体系。

随着60-70年代，美国陷入越南战争泥潭，政府赤字越来越大，一些欧洲国家担心美元不能按照协议价兑换黄金。于是，欧洲各国都纷纷向美国抢兑黄金，美国的黄金储量迅速下降。1971年8月，美国尼克松总统发表电视讲话宣布终止美元与黄金挂钩，美国不再承担兑换黄金的承诺。美元随后主动贬值，布雷顿森林体系从此瓦解。美元与黄金的脱钩，并不意味着美国放弃美元作为世界货币的战略决策。相反，美国迅速锁定了新的目标。那就是石油。美国人很清楚，法定货币或主权货币要升级为世界货币，必须有一个前提条件：主权货币必须锚定某种最有价值的商品。工业社会最有价值的商品就是石油。它是工业社会必备的燃料。离开了它，世界就不能运转了。因此，美元才锚定了石油。这就是石油美元。石油美元代替黄金美元，最终巩固和提升了美元作为全球贸易结算货币的地位。至此，美元垄断了货币霸权。美元霸权实际上是另一种形式的金融核武器。掌握了它，就控制了全世界。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有过一个著名的断言：“谁控制了货币，谁就控制了全球经济”。从黄金美元到石油美元的完美蜕变，从主权货币到成为世界货币——超主权货币，美元实现了货币史上最惊险的一跳。从而问鼎世界货币的宝座。货币霸权——一种绝无仅有的金融核武器，它象征着金融史上的最高权柄，足以帮助美国控制世界经济命脉。

5、电子支付（移动支付）：人们经常把电子支付、Q币与数字货币搞混，或者不清楚它们之间的关系。电子支付或移动支付，本质上仍然是纸币，它们只是纸币的电子化形式。即在物质世界中，法定货币是以纸币在市面上流通，在网络上、银行的清算体系中，它又是以账本或电子化的存储。电子支付一般指银行卡、信用卡。移动支付，指通过互联网、手机支付的形式。电子支付或移动支付指的是一种电子化、网络化的支付方式，其对应的是银行的账本，而账本就是一个数据库。之所以电子支付或移动支付能快速完成转账，交易，其实就是在数据库中进行数字的加减，而以Q币为代表的游戏币，只能充值到游戏中，不能在实体经济中流通，充值到游戏里的Q币，相当于购买或消费了某件虚拟商品，而这些虚拟商品是不允许进入实体经济的。

6、数字货币：法定货币是主权货币，主权货币依靠法律强制发行；而以比特币为代表的数字货币，则是超主权货币。它是在区块链网络上发行流通的。与电子支付、移动支付等支付方式不同的是，电子货币或移动支付只是是存储在银行账本上的一个数字而已，不能用来程序编程，而数字货币则是一段程序代码，是可编程的。此外，电子货币、移动支付等使用的是国家主权发行的法定货币，在跨境贸易中，大多数情况下必须使用美元进行结算，而以比特币为代表的数字货币则是超国家主权的货币，它依靠的是全球化网络共识形成的一种支付和结算方式。

各国央行惧怕数字货币对世界金融体系形成冲击。很多国家，并不承认比特币等数字货币是货币，而是将其视为一种数字资产，类似于传统社会的大宗商品。比特币与移动支付的区别在于：比特币是以区块链为底层技术发行的数字程序，它采用的是去中心化的全球共享的数据库，而移动支付则采用的是企业自身的中心化数据库。区块链由于独特的前瞻性设计，在已知的大量商业案例中，数字货币至少在跨境支付中，相比于传统的中心化支付方式（包括信用卡、移动支付等）有着极大的技术优势。例如通过跨境SWIFT联盟和国际清算银行，跨境支付的手续费高达7%以上，交易完成时长至少在3至7天以上，如果用比特币来支付，转账10亿美元仅需不到1美元的手续费，几分钟就可以到账，一个小时完成不可篡改的交易记录。

法定货币由各国央行发行，为了经济发展，一般都设定了通胀目标的。例如美元，美联储设定的每年通胀目标为2%，发行的数量并没有一个确定的上限。而比特币的总量是恒定的，总共2100万枚，比特币是通过挖矿产生的，挖矿本身就存在极高的算力成本，目前市面上已经挖出并且流通的总量大概为1800多万枚左右，比特币是依据每4年减半的算法产生的，所以全部挖完需要持续到2140年。由于比特币的总量恒定，因此也就不存在法币的通货膨胀等弊病。通货膨胀使得法币的价值逐年降低，法币的购买力也越来越低。

相比较传统的法币，纸币，比特币具有更好的分割性。比特币的最小单位是聪，约为1个比特币的1亿分之一。数字货币的流动性更强，全球化网络流通，365天*24小时皆可转账交易。比特币网络实现了无须任何人工和机构干预，也无须借助任何组织或公司的维护即可正常运营，在这一点上远比移动支付、电子支付、银行系统更高效更便利。移动支付依赖的云计算、电子支付依赖的银行结算系统根本无法保障网络的不间断，也无法保证全年无休的运转，每年或多或少这些系统都会出现宕机和BUG。比特币底层技术是区块链，这种去中心化的网络架构抗网络攻击，而移动支付、电子支付等系统几乎每天都会接到大量的攻击报告。由于总量恒定且其采用的技术最先进，且分割性良好，便于携带、跨境结算更方便快捷等特点，比特币因此被称为数字黄金。我们都知道，金本位制虽然退出历史舞台了，但黄金的共识还是存在的，它的总量基本恒定，采矿成本等因素，决定了黄金相比于法币更保值、增值。但是，前面也说过，黄金不便于携带和分割。因此在民间，黄金只是被当作工艺品和首饰为大众所接纳。比特币与黄金相比，流动性更高、可无限分割，便于携带，全球化流通。

最重要的是，比特币由于是超主权的，它依靠的是全球共识来流通。因此，比特币具有抗审查，抗通货膨胀等特点。它不依靠任何组织、公司或国家系统运转。国家机器、法律对其无法直接干预。无论是从保护个人数据主权，还是财产安全的角度来看，比特币的一些完美特性，诠释了人们理想中的货币或资产。如果说，人类社会一直存在一个货币乌托邦的想象，那么比特币将它变成了现实。有些比特币的爱好者和粉丝认为，比特币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用技术手段实现了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数字货币最大的特点是可编程，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技术性跨越。可编程与仅仅只是账本里的一个数字，完全不在同一个纬度上，一个数字放在任何场景中都是一个数字而已，它不可能产生任何的变化，而可编程意则更像是一种魔法，将套在经济发展之上的种种束缚全部解除。数字经济借此得以全面激活，可编程的技术加持意味着可编程金融、可编程商业、可编程数字社会的全面到来，而以比特币、以太坊为代表的数字货币正是一种高度可编程的数字货币。可以想象，可编程货币将不再仅仅是一种货币或者账本，它更是一种可穿透整个社会的数据燃料。传统中心化的银行账本，带来的规模化经济，是一种线性的增长，受制于热力学第二定律，当损耗大于产出，线性经济将不可持续，成本会无限放大，增长乏力且难以为继，而以去中心化的可编程金融、可编程商业是一种指数级的增长方式，它是信息流，数字化的，去中心化系统可以实现无限扩张，从成本上来说，它是一种零边际成本，它的扩张和增长没有上限。由于这些特点，可编程数字货币将助力数字经济的扩张和腾飞。

—-

编译者/作者：中本云智

玩币族申明：玩币族作为开放的资讯翻译/分享平台，所提供的所有资讯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与玩币族平台立场无关，且不构成任何投资理财建议。文章版权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