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币战争（一）

作者：中本云智

传统意义上战争，血与火的厮杀，从来都是你死我活。自二战结束以来，大国之间靠着“核威慑”、“核武器”维系着恐怖的平衡。承平日久，人们的意识已经麻木了，曾经笼罩世界的战争阴霾一去不返。然而，这也许只是和平的幻象。岁月从来都是钝刀子，无论是对于个人、企业还是国家来说，血与火虽已远去。没有血腥，并不意味着没有更高层次的争夺。和平年代，一种没有硝烟的战争，却一直萦绕着人类。所有人都被迫卷入。——这就是货币战争。

为更好地理解货币战争的本质，有必要先回顾一下中世纪以及近代的货币战争：

中世纪货币战争——威尼斯金融帝国的崛起

水城威尼斯，在中世纪的时候，它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并不归属于意大利。曾经的威尼斯国面积几十平方公里，人口仅几万人，这么个弹丸之地、人口又少，然而它在14世纪鼎盛时期，每年的财税收入却与当时的大明帝国的财税收入相当，而后者比威尼斯人口多1000倍，面积超过几万倍，威尼斯怎么做到的？从莎士比亚的名著《威尼斯商人》就可以一窥威尼斯商人的精明。中世纪的威尼斯共和国，城内被泻湖环绕，洪涝频发。国内没有封建社会的支柱产业——农业和畜牧业，生存环境的恶劣，并没有让威尼斯人屈服，反而造就了他们开拓进取的精神，通过发展经商和海洋贸易，他们闯出了一片新天地。当商业资本主义在西方社会刚刚萌芽的时候，威尼斯人已经深谙经商和贸易之道，加之天然的地理优势，威尼斯很快就成为了地中海最早的贸易帝国。

海洋贸易再红火，也不足以支撑威尼斯凭借弹丸之地发展成为帝国。它的成功还要归因于威尼斯人创造性地发明了多个金融工具和金融制度。中世纪的时候，海盗匪患横行，商人外出做生意携带真金白银非常不安全，钱财被洗劫一空不说还可能遭遇性命之忧。为了发展贸易，1171年威尼斯人创立了世界上最早的股份制银行——“威尼斯银行”。随着业务的扩张，后来发明了银行汇票，商人外出经商先到银行把金币兑换成汇票，商人只需要拿着汇票去外地做生意。为了便利海洋贸易，威尼斯人在全球各主要港口开设了银行结算网点，通过银行的结算网络为世界各地的贸易提供银行服务。商人拿着汇票可以去任一港口兑换成金币做生意，赚了钱再通过汇票将资金汇回国内。为了方便资金核算，威尼斯在12世纪发明了复式簿记法。它是一种会计记账方法，通过简单的借贷分栏记账、借贷相等的原则，实现了快速结算和清算。复式簿记法发展到现在，依然是现代会计制度的核心。银行、汇票、结算网络、复式簿记法这些伟大的发明一直沿用至今。威尼斯凭借这些发明击败了与其长期竞争的热那亚以及地中海诸国，威尼斯国赢得了货币战争的胜利。它所铸造的金币享誉欧洲和全世界。金融工具和金融制度的发明，加之海洋贸易，极大的扩张了威尼斯的势力版图，最辉煌的时候，威尼斯几乎控制了欧亚各主要贸易港口。遍及世界各地的金融结算网络使得威尼斯成为了人类有史以来第一个全球性的金融帝国。人们到现在都很难相信，如此之小的一个水城其势力版图横跨欧亚非大陆。威尼斯文明的旷世传奇，证实了一个基本事实：一个国家的兴旺与其国土面积、人口规模没有必然的联系，关键还是要创造和发明出一些颠覆性技术，例如金融结算网络和会计制度。通过不断地创新，威尼斯不仅带来了国家的巨变，也改变了人类文明的走向，并因此主宰和控制欧亚文明长达几个世纪之久。

近代货币战争——大英帝国的崛起

19世纪，欧洲金融显贵罗斯柴尔德有句名言，他说：“只要我控制了一个国家的货币，我不在乎谁制定法律。”罗氏叱咤金融界最辉煌的时期，恰好见证了大英帝国的崛起、衰落以及世界霸权的转移。

人们可能都知道，英国是由于工业革命崛起的，但仅凭着工业革命是不足以称霸全球的，最重要的是建立全球金融霸权。要建立金融霸权，首先是主权货币——英镑必须长期维持稳定，促使英镑长期稳定的原因，主要有两大因素，其一，金本位制。著名的大科学家牛顿是金本位制度的创造者，后来英国议会采纳了他的建议，将黄金与英镑的兑换价格以法定的价格锚定下来，且长期维持金价。金本位制为英镑树立了良好的市场信用。其二，首创中央银行。成立于1694年的英格兰银行是第一家现代意义上的商业银行，1844年英国政府通过颁布法律，让英格兰银行垄断了货币发行权，并以政府信用担保。英格兰银行因此成为了人类历史上第一个中央银行。中央银行不同于一般的商业银行，它有政府信用背书且垄断了货币发行权，国家可以动用一切手段发行和偿还主权债务。这两大创举，奠定了英镑极高的信用，成为当时的世界货币，至19世纪中期，全球国际支付90%以上都采用英镑支付。英国因此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大的金融帝国和工业强国。在英国称霸全球的200多年里，控制了全球一半以上的殖民地，领土超过3350万平方公里，殖民地人口3.94亿。简言之，英国通过首创金本位制和中央银行，垄断了货币发行权，伦敦因此成为世界金融中心，进而垄断了全球的金融霸权。

20世纪货币战争——美元霸权的崛起

布雷顿森林体系

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曾断言：“谁控制了货币，谁就控制了全球经济”。这句名言道出了一切战争、霸权的本质——垄断和掌控货币。

英法百年战争、一战、二战，加之殖民地陷落，英国在全球争霸战中逐渐日落西山。美国是如何从英国接棒世界霸权的？其主要归因于著名的布雷顿森林体系。随着盟军成功在诺曼底登陆，法西斯德国不得不面临两线作战，败局已定。美国眼看二战即将结束，随即着手建立战后世界格局。1944年7月，44个国家的代表约730人，在美国的新罕布尔州布雷顿森林举行了国际货币基金会议，讨论建立战后世界金融体系问题。会议结束后，各国签订了《布雷顿森林协定》。简单来说，这个协定成立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和世界银行(WB）。最重要的是，这个协定确立了以美元为结算货币的世界贸易体系。即：各国放弃之前的金本位制度。改为：美元与黄金挂钩，其他国家货币与美元挂钩。世界各国以协议固定价，用美元向美国兑换黄金，即35美元兑换一盎司黄金。1944年，美国黄金储量占世界总量的63%，到1948年，扩大到74.15%。布雷顿森林体系确立的以美元为世界贸易结算货币，宣告了美国成功从英国手里接过世界霸权，赢得了货币战争的胜利并一直维持至今。

黄金美元

美元与黄金挂钩，又被称为黄金美元，然而它并不能解决国际支付中产生的新问题：美元要维持世界货币的中心地位，就必须有大量的美元流通到国际市场，这就要求美国必须有大量的商品出口到国外，其他国家通过购买美国的商品换取到美元，并形成以美元为中心的外汇储备。也就是说，美元成为世界货币的前提是：美国通过进口商品，使大量的美元流出国外，要维持贸易逆差；但这里的悖论在于，美元又要维持与黄金的协议兑换价，却又要求大量的美元掌握在美国政府手中，在国际贸易中又要求美国维持贸易顺差。否则大量的美元流出境外，其他国家用美元可以兑换成美国的黄金，这样美国的黄金储备会很快下降，以至于不能按照协议承诺为各国兑换黄金。二战结束初期，美国经济占世界比重一度超过56%，因此，尚能维持大量的贸易顺差，在维持黄金美元兑换价的同时，也能保住世界货币的中心地位。

战后，欧洲各国经济快速复苏，出口创汇逐年增长。反观美国，贸易顺差的优势逐渐被抹平。至20世纪60~70年代，美国深陷越南战争泥潭，政府财政赤字扩大，在全球产业链中，产业优势被欧洲和亚洲各国取代，贸易逆差越来越大，世界各国持有的美元外汇越来越多。一些国家，尤其是以法国为代表的欧洲国家，意识到美元贬值的风险，当时法国戴高乐总统明确表达不信任美元，自1965年起法国就将美元兑换成黄金，其他国家也纷纷加入到抢兑黄金的风潮，这样一来，美国的黄金储备以惊人的速度快速下降，到1971年的时候，美国的黄金储量下降了60%，仅剩下110亿美元的黄金储备，而同期的欧洲达到500亿美元的黄金储量。美国的黄金储量优势荡然无存，且美国外债还在继续扩大，美元信誉和信用的贬值，会加速各国抢兑黄金，美国仅剩的黄金储备随时可能面临被彻底搬空。1971年，尼克松总统宣布终止美元与黄金挂钩，美元不再汇兑黄金。消息一出，美元迅速贬值，布雷顿森林体系宣告瓦解。1976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达成“牙买加协议”，推行黄金非货币化，即黄金不再作为一种货币在全球流通，取消官方价格，黄金逐渐过渡到大宗资产和商品，仅被用于工业生产和民间首饰、收藏之用。至此，黄金被取缔了货币地位，并彻底终结了人类几千年的黄金货币史。牙买加协议建立了以美元为主导的多元化国际货币体系。但是，美元主动与黄金脱钩，并不意味着美国放弃美元的世界货币地位，相反，美国很快就瞄准了工业社会的燃料——石油。

石油的重要性

石油的形成在学术上还有争议，但专家们倾向认为，石油是海洋古生物死亡后长期沉淀而成。石油富含大量可供燃烧的能源，且存在较多的生物组织，通过化工化纤等形式可以生产出人们日常必备的多种生活物资。石油由于其广泛用途，素有“现代工业的血液”。不仅汽车、轮船、飞机等交通工具都要使用石油作为燃料，工矿企业的机器运转、材料制造、材料加工等产业链都离不开石油，石油不仅被用于工业，农业，还被广泛用于航空航天，军事装备、科学探索，且还与每个人的生活息息相关。我们的衣服鞋袜、锅碗瓢盆、油盐酱醋等，即每个人的衣、食、住、行都离不开石油或衍生品、化工产品。对于石油，更准确的表述应该是“文明的血液”。离开了它，地球只能停止运转或倒退回到原始社会。

石油美元

1973年，美国军事介入中东石油危机，通过与中东国家谈判，由美军为产油国提供军事保护，全球石油贸易以美元结算，以沙特为主的石油欧佩克组织同意美国方案，采用美元进行石油贸易结算。由于石油是工业社会的命脉，是必备的大宗商品物资。美元通过锁定石油贸易，将大幅提高美元在全球贸易中的使用率，从而提高其结算货币地位。美元锁定石油贸易，又被称为石油美元。与黄金脱钩的美元成功保住了世界货币。从此以后，黄金美元改为“石油美元”。黄金美元需要美国拥有大量的黄金储备。与黄金美元不同的是，石油美元并不需要建立在美国的贸易顺差基础上，通过军事保护、政治介入的形式控制石油贸易用美元结算，不需要再用真金白银来换取外汇增长。美国实际上自70年代以后，贸易逆差越来越大。根本不可能再回到黄金美元，而通过提高军事保护和军力威慑，锁定石油贸易，既强力控制了中东地缘政治，又加大了美元在全球贸易中的话语权。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曾说过：“谁控制了货币，谁就控制了全球经济”。在这句话之前，他更是一针见血的指出：“谁控制了石油，就控制了所有国家”。由此可见，石油的重要性。

黄金美元是以黄金为锚，石油美元则没有任何的锚定，脱离了黄金锚定的美元，理论上来说，没有任何价值。纸币的发行成本无非就是印制美元的成本，其余的都是铸币税。假设100美元的印制成本是1美元，那么剩余的99美元都是铸币税。由于美元是世界货币，因此，这99美元的铸币税是向全世界所有国家征收的。美国就可以开动印钞机大量印制美元，以此购买廉价的商品和服务。石油美元确立了美元本位制，美军通过武力和军事干预为全球的石油贸易保驾护航。任何国家、企业持有美元就可以购买到石油。没有任何锚定的石油美元成为一种利润发动机，想要多少就印刷多少。因此，也有的专家指出，“石油美元”实质上是一种远比黄金美元更暴利的“黑金”。

美元通过锁定石油本位，不仅掌控了石油，更深刻影响了世界经济的走向。美国凭借石油本位，石油黑金独揽了全球货币霸权，依据国际清算银行2019年9月发布的调查报告，全球外汇市场每日涉及美元的交易金额高达5.82万亿美元，占所有交易的88.3%，美元独霸了全球贸易近90%的市场份额。此外，在全球外汇储备中，美元占比达63%，另有62%的国际债券、48%的跨境银行债券都是用美元计价。在世界各国的央行储备中，美元占比世界总资产的63%。如今的美元并不仅仅是美国的货币，而是超主权货币，其在国际经济中所占的地位远超几个世纪前的黄金货币。另外，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SDR（特别提款权，又称“纸黄金”，是一种可用于偿还债务的一揽子货币），其中美元占比最高，达41.73%，其他一揽子货币包括欧元、人民币、日元、英镑组成，分别占比为30.93%，10.92%，8.33%和8.09%。SDR，美国拥有否决权。从这些数据来看，美元几乎垄断了全球贸易。

货币独立/货币主权是一种幻象

自二战以来，由美国主导的战后世界，美国对其他国家的很多事情都能容忍，包括意识形态分歧、独裁统治、地缘政治、贸易摩擦，甚至一些私下制造原子弹、核武器的国家都可以容忍，但唯独不能容忍任何国家挑战美元的货币霸权地位。

世界货币享有利润丰厚的铸币税，实际上是一种绝对的权力，这种唯我独尊的权力即便是美国的盟友也休想分一杯羹。2018年，欧盟委员会主席Junker发声力挺欧元成为全球储备货币，Junker在欧洲议会上说到：“我们需要采取更多措施使我们的统一货币（欧元）成为世界储备货币。现在欧洲每年进口大约3000亿欧元的能源，其中80%都是用美元结账。荒唐的是其中只有2%的能源是直接从美国进口的。欧洲的公司购买欧洲的飞机还在用美元，实在是荒唐至极。”为什么会这样呢？实际上很简单，欧洲的军事、经济安全，还必须依赖由美国主导的北约来负责，自苏联解体，华约解散以后，北约一直在东扩。美国此举无非两个用意：1、压制俄罗斯的政治影响力；2、看住和控制欧洲经济，主要是美元的使用。这就很容易回答欧盟主席的疑问了。

自从美元成为世界单一货币以来，其他国家的货币，只能亦步亦趋地跟随美元。其他国家或组织发行的货币，例如欧元、日元、英镑等，只能说是名义上的主权货币。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在货币之前加上“主权”二字就是个笑话，货币主权或者说货币独立根本就是一种幻象。在世界贸易中，其他货币占多少流通量，使用量完全得美国说了算。欧元被美军控制的北约牵制，日元被驻守日本的美军牵制，韩元被驻韩美军牵制，中国大陆虽说没有美国驻军，然而驻日、驻韩美军以及台湾都受美国的影响和控制，这些地缘政治势必影响人民币的国际化，加之中国是世界制造业大国，必须持有大量的美元外汇才能参与到国际贸易的循环体系。截止2020年4月，中国持有的美国国债达到1.09万亿美元。世界上其他国家更不用说，根本没有所谓的货币主权，所有国家的货币都必须紧盯美元及美联储政策。从世界各国外汇储备来看，世界上所有国家都必须构建以美元为中心的外汇储备，就连经常与美国发生摩擦的俄罗斯，都必须想尽办法换取大量的美元外汇。

对于美元货币霸权，美国或者用军事控制或者政治干预。对于一些与美国公开对立，冀图建立美元之外的贸易体系，美国采用最直接最简单的办法：军事打击，颠覆其国家政权。美国前总统老布什与小布什发动的两次伊拉克战争。真的如新闻上说的，是萨达姆在制造核武器么？前几年美国军方和情报局向媒体曝料，美军摧毁萨达姆政权以后，把伊拉克全境都搜寻遍了，都没有发现任何核武器或者制造核武器的原材料，后来归结为情报错误。实际上真实情况是，伊拉克是一个产油大国，萨达姆在执政早期就希望撇开美元，与欧洲各国建立基于欧洲货币（那时候没有欧元，但是有欧洲货币体系）的贸易结算。美国对于独裁统治、造核武器等都可以容忍，但是萨达姆要抛开美元，另建一个石油贸易结算市场，美国肯定无法容忍，因此，对其采取了军事打击，让伊拉克的石油贸易重回石油美元体系。

2011年，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发动利比亚战争，美国为何会对一个人口仅几百万的北非小国发动战争？真的如新闻上说的是为了反对卡扎菲的独裁统治，支持利比亚国内的民主进程？利比亚战争实际上跟这些没一毛钱关系，之所以动用军事打击卡扎菲政权，就是因为利比亚也是一个非洲产油大国。2011年利比亚原油日产量约为160万桶。加之天然气储量居非洲第四。石油贸易一直是利比亚的经济支柱，占其GDP的58%，卡扎菲政权与美国交恶以后，一直想建立一个“去美元化”的石油贸易体系。为此，卡扎菲囤积了143吨黄金，准备以石油贸易为基础建立一个泛非洲的货币结算体系。这自然惹恼了美国。货币霸权是不可能让任何国家挑战的，何况是非洲小国？美国对于任何想染指货币这块大蛋糕的国家，从来都不会手软，军事打击下的卡扎菲政权很快就土崩瓦解。货币独立的美梦也随之化为泡影。

美国对于任何挑战货币霸权地位的，都不会给其好果子吃。例如伊朗、委内瑞拉、古巴等都是产油大国，包括俄罗斯在内。这些国家一度不听美国的号令，谋划在美元之外建立另一套石油贸易结算体系，例如伊朗、俄罗斯都曾提出过建立以欧元为货币结算的石油贸易。最后皆招致了美国严厉的经济制裁或军事打击。这正应了基辛格的那句名言：““谁控制了货币，谁就控制了全球经济””。美国深谙货币霸权的威力，货币霸权无疑于金融核武。掌握了金融核武，就控制了全球经济，就可以永享利润丰厚的铸币税。对于金融霸权，任何其他国家都休想染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一部货币史就是一部战争史，哪里有货币，哪里就有战争 。对于美元，尤其如此。中东复杂的地缘政治，以及中东战争、科威特战争、两伊战争不就是最好的明证么？

未完，见货币战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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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译者/作者：中本云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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