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中国币圈的必读书

一、黄宗羲与《明夷待访录》

在币圈，除了技术书籍外，一般都会推荐一些古典自由主义和奥派经济学书，以便从核心思想上理解比特币。《给区块链爱好者的奥地利经济学课》一文中就总结了一个比较全的奥派自由经济学书单。

但在这里，我向大家推荐一本咱中国人自己写的一本古典自由主义：黄宗羲《明夷待访录》。这本书写于1662年（康熙元年），但在对国家和个人自由的深刻认识上，不亚于《通往奴役之路》等奥派自由主义经典书籍。

黄宗羲是浙江人，明万历三十八年（1610）生，也就是明末清初的人。年轻的时候，干反清复明的事业，可能跟陈近南、韦小宝是同事，晚年隐居山林著书立说，成为明末清初三大启蒙思想家之一。

明朝的中后期，商品经济已经有很大的发展，特别是江南地区，历史教科书上叫资本主义萌芽。有的人甚至认为，如果不是满清少数民族的统治，中国自己也会发展出类似西方发达的资本主义。

正是明朝灭亡带来的对传统国家制度反思，以及商品经济带来的新思想，让黄宗羲成就了这本中国思想史的重要著作。

二、书中一些内容和观点

“有生之初，人各自私也，人各自利也”。

在人类社会诞生以来，人就是有各自私心的，都是有自己利益的。

开篇第一句，跟中国人的传统思想不一样。我们的传统教育一般讲，人之初性本善、大公无私、奉献精神...。估计现在很多受过良好思想教育的人，看到这个也会很不习惯。

但要放到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大背景下去理解，就容易多了。自由市场经济学理论即认为，正是对个人私有财产承认，基于自利之心，大家分工交换，才导致人类社会的繁荣。

经济学圣经《国富论》开篇即写道：

“没有人见过一个动物用它的肢体语言或声音向另一个动物示意：这是我的，那是你 ，我愿意用我的和你的交换。”

“人类常常需要同胞的帮助，但无法完全依赖他人的善行。当他能够激发他人的利己心来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并且告诉他人按他的要求行事对其自己也是有利时，他更容易成功获得帮助。”

《国富论》写于1776年，《明夷待访录》写于1662年，早了100年。抛开文化自信，其实可以看到，只要是商品经济经济得到发展，大家在思想认识就是趋同的，不管他是在地球的东边还是西边。

“天下有公利而莫或兴之，有公害而莫或除之。有人者出，不以一己之利为利，而使天下受其利；不以一己之害为害，而使天下释其害。”

“（大家都自私自利）天下有公共的利益，就没有人去兴办它;天下有公共的祸害,却没有人去除掉它。于是有仁人志士站出来，不以自己的利益为利益，而让天下人蒙受利益;不以自己的祸害为祸害,而让天下人免除祸害。”

这个相当于阐述了国家的起源：国家是为争取公利、免除公害产生，国家旨在保护个人的利益，先有个人再有国家。

对此，同期的西方启蒙思想家也进行了一系列的探讨，霍布斯《利维坦》（1651），洛克《政府论》（1689），卢梭《社会契约论》（1762）。尽管具体的结论可能不同，但是大前提大家都差不多：国家为保护个人利益而生，而不是个人为国家而生，君权民授而非神授。

这种巧合，一种可能的解释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资本主义对上层建筑的想法都差不多，尽管大家在世界不同的地方。

“后之为人君者不然。以为天下利害之权皆出于我，我以天下之利尽归于己，以天下之害尽归于人，亦无不可。使天下之人不敢自私，不敢自利，以我之大私为天下之公”

“后代的君主却不是这样了！他们认为天下利害的大权都出于自己一人;把全天下的利益都归於自己,把全天下的灾害都归给他人。让全天下人都不敢自私、自利，让全天下人的都大公无私，其实是服务于自己一个人的大私”。

国家一旦产生在运行中却变了味，国家权力被私有，本来是为保护天下人的利益，却变成侵害大家的利益了。

这在当时已经非常进步了，但是作者还进一步指出，把天下'私有'很多时候会用'公有'的名义来实现。让天下人都不敢为私，一下为公，其实那个'公'是自己的一己之'私'而已。

这个认识，在后世几百年的时间里依然有效。1944年，哈耶克《通往奴役之路》还在告诫英国人：

“如果所有的生产资料（即天下）都落到一个人手里，不管它在名义上是属于“整个”社会的，还是属于独裁者的，谁行使这个管理权，谁就全权控制了我们。”

“在一个国家是唯一雇主的国度里，反抗就等于饿死。“不劳动不得食”这个古老的原则，会变成“不服从不得食”。”

“然则为天下之大害者，君而已矣！”

国家是天下的大祸害，这个算是作者最核心的观点了。这个观点具有非常的超前性，因为近代社会文明的发展过程就是人们不断地认识这个问题，并解决这个问题。

天下的大害不是个人，而是国君。个人杀人的数量有限，最多杀几个人、几十个人，而国家杀人可能成千上万、几十万的人。国家权力对个人财产的影响，远大于个人对个人财产的影响。所以，我们今天说要把国家权力关在笼子里。

比特币正是在互联网条件下，实现对国家大害的防范。比特币的目标是“secure life,liberty,and,property”（保障生命、自由、财产安全）。

有了比特币，国家无法用通胀的方法实现对大众资产的抢劫，也无法实现对个人资产的随意查封和冻结。

“向使无君，人各得自私也，人各得自利也。”

“假使没有君主，人们可以得到自己的东西，也可以实现自己的利益。”

这可能在当时是惊世骇俗，但是在互联网条件下，比特币终于实现这个目标。基于比特币，人们可以完全不用国家实现对个人资产的管理和交易。

就一般社会生活而言，完全无政府暂时可能还不现实。但是至少要考虑对政府行为做限制，凡是民间能做的都应该交给民间去做。

放松管制，释放个人自由和民间活力是社会繁荣的基础，小岗村农民按手印、写血书所开启的改革开放即证明了这一点。

哈耶克在《通往奴役之路》中写道：

"19世纪对前一个世纪个人主义的增益，仅仅是使所有阶级都意识到自由，...这种发展的结果超出所有预料。无论何处，只要除去自由运用人类才能的阻碍，人们就能满足不断扩大的欲望。...它的成功超过了人们最狂热的梦想"。

曾经有人总结中国改革开放以后的不同行业，发现：凡是政府不管或者少管的行业，发展就快，比如互联网；凡是政府重点支持或者管制的行业发展就慢，比如汽车、石油。

这大概就是，“向使无君，人各得自私也，人各得自利也"。

但是，今天我们似乎有些过于强调国家集中力量办大事，并以此为傲，希望1662年黄宗羲的这个结论，能够给我们一些警醒。

“既以产业视之，人之欲得产业，谁不如我？摄缄縢，固扃鐍，一人之智力，不能胜天下欲得之者之众。远者数世，近者及身，其血肉之崩溃，在其子孙矣。昔人愿世世无生帝王家，而毅宗之语公主，亦曰：'若何为生我家！'。痛哉斯言！“。

“既然你把天下看作是私产，那别人也想得到这份私产，谁比谁差呢？即使用绳捆紧，用锁加固，但一个人的智慧和力量，并不能战胜天下众多的人。远的不过几代，近的就在自身，他们血肉的崩溃。过去,就有皇帝发愿以后世世代代都不要投生到帝王家中，而崇祯皇帝灭国前，亲手杀死自己的女儿，就说：‘你为什么要生在我家！’这话真可痛惜啊！“。

君主把国家看着私人的财产，不仅是对天下人来说是大害，对君主自己来说也是大害。因为，你想私人占有，那别人也就想占有。所以时时生活在恐惧中，但最终一人斗过天下人，落得一个悲惨结局。

所以一个理性文明的社会应该是国家权力、财产分散于民。这在比特币中就叫去‘中心化’，节点全球分布，没有任何人能控制比特币。

比特币为什么一定要实现去中心化？只有实现了去中心化，黑客、国家机构才无法攻破。一旦中心化必然被天下之人，黑客、国家机构等等，所惦记，离失败也就不远了。

有些矿霸总在有意无意误导技术往有益大矿池的方向发展，但他们不明白当他们成功之时其实就是自己失败之时，跟帝王悲剧一样。

以上只是其中一章《原君》的主要内容，书中还有

”君臣之名，徙天下而有之者也。...以天下为事，则君之师友也。 “-《原臣》，君臣的产生，只是因为有共同服务天下的责任，大家是老师和朋友的关系，相当于我们今天的职位分工、分权制衡。

”三代之法，藏天下于天下者也；“-《原臣》，相当于我们今天的，法治让个人的私有财产得到充分的保护。

“郡县学官，毋得出自选除；郡县公议，请名儒主之。”-《原臣》，学校官员不得有朝廷选派，而通过公议请有名的大儒来主持，相当于我们的今天学术独立，校长治校。

还有更多...请自行阅读。

三、版本推荐

我手上的是中华书局的版本。

有题解、原文、注释、译文，挺适合没有古文基础的现代人阅读的。

古文读顺了，其实比现代文好，简单明了，值得回味。

可能因为是古书，没有版权，特别便宜，京东价16元。

四、结论

产生于明末清初的《明夷待访录》，是一部中国人自己写的自由思想启蒙著作。虽然400年过去了，但是其中思想仍然可以启发今天的我们。

中国的币圈书人，除奥派自由经济的书单外，也应该增加这本咱们自己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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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译者/作者：何德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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