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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步、后现代、抵制科技

2020-05-16 胖车库Jessie 来源:火星财经

前言

Thom发给我他翻译的这篇文章,我看完之后发给他三个词:

what the f*ck

让我产生这种猪叫的原因,就像看电影时被编剧愚弄,猜中了开头万万没想到结尾。

举几个例子,比如:

你以为他在大赞创新,后现代主义...结果你发现:“得了吧,你根本连现代主义是什么都不知道。等等,创新和进步有什么区别?”;

他对宿醉的比喻,让你比自己真正宿醉了还对“宿醉”这个词更有感觉;

想想人们为什么喝星巴克?那摆满了仿正宗的木箱、仿正宗的咖啡豆麻布袋,脑海中浮现从农场直送市场的画面 — 那些老早以前就消失了的东西。你当然知道这是假的,但并不妨碍你欣赏...这叫什么?拟像。

看到99%时,你觉得他想解释什么是科技进步、后现代、为什么要抵制科技吗?读到最后一句我恍然大雾,这个题目就是用来骗你的。但

“被欺骗的感觉真好”

如果看完时你也发出了和我一样的猪(gan)叫(kai)。不妨点个「在看」让我知道。

正文

|作者:Alex Danco(social capital LP)

|翻译:Thomas

我认为下面两个关于抵制科技运动的特点都是真的,并且相互关联:

一方面,媒体、政治、科技圈的评论家们活在自己的脑子里,高估了真实世界人们相信硅谷互联网公司是恶棍(villains)的比例。当抵制科技运动的声音越来越响,我们以为这些声音来自普罗大众,其实不然。

另一方面,科技圈的领袖们却低估了这场「抵制科技运动」的团结程度。抵制科技的情绪并不普世,但它非常的有条理,因此比大多数科技领袖所想的还要危险。要真正了解这场运动,必须将其置于比科技圈更大的时代图像中观察。这是一场对后现代主义的反动。

图片来源:Unsplash

本文涵盖:

创新如何取代了进步

抵制科技运动的团结程度

对后现代主义的反动

猜猜哪个科技领袖挺像马克思主义者?

最后的猪叫时刻(译者加戏)什么是后现代主义?

一百年前,我们正处于现代主义的高峰。席卷整个西方的现代主义是一种看待世界的方式、一种思考与行动的方式。一只鱼问道:「什么是水?」听过这笑话吧?现代主义就是当时的水。

根本来说,现代主义关注的是进步(progress) — 放眼望去,世界上一切的一切都代表绝对向前的进步。房子从黑暗转向光明,旅行从耗时耗力到即刻出发,疾病从听天由命到治愈可期。

不管是什么挑战,现代主义都传递着一个信息:新的将会更好!

这样的价值观比比皆是,从艺术、文学、建筑,到政治运动;一个个社区因为电力、瓦斯与下水道的建设而活了起来。现代主义也带来了可怕的事情,例如第一次世界大战,死亡人数根本无法想像。无论如何,现代主义思维讲求前进(progress)。

然后,宿醉反应(hangover)-- 后现代主义来了。一开始,后现代主义是个对现代主义有意识的抗拒:开始从追求极致理想和进步中觉醒过来;开始强调对主观体验和相对变化。后现代主义的艺术和文化凸显出一种对旧时代乌托邦理想的后设意识 (meta-awareness),通常通过:嘲讽这些理想。人们开始不大谈进步了,而是结合着自我经历进行讽刺、混音、拼接、自嘲。

直到后现代主义变成一切的一切,就像五十年前现代主义一样,成了水。我们看待世界的方式逐渐围绕在观众和用户,尤其是消费者。两种力量把后现代主义艺术文化以及 20 世纪的消费资本主义连接在一起:商品化的力量和转化的力量。就像印刷媒体和其他极富有创造性、充斥着混音和自我意识的媒体一样。举几个例子:

Andy Warhol(波谱艺术先驱)、R&B sampling、以及电影低俗小说(Pulp Fiction)。

图片来源:Unsplash

艺术先行,然后扩散到周围的一切。渐渐的,我们把后现代主义式的前厅-后堂 (front of house - back of house) 服务模式完善到极致。后堂的厨房高效率挤出完全商品化的材料,交给前厅精心组合、转化、再转化,取悦消费者。

真想了解后现代主义,你应该先了解 Beaudrillard 提出的观念 “拟像” (simulacra):把已不复存在或是从未存在过的原版拿来,进行加工、再呈现。今天你走进 Whole Foods 或是星巴克就能马上了解什么是拟像 — 整个场所经过精心打造,摆满了仿正宗的木箱、仿正宗的咖啡豆麻布袋,为的就是打造所谓从农场直送市场的体验 — 它老早以前就消失了。

你当然知道这是假的,但并不妨碍你欣赏。

注:关于美国超市制造农场直送市场的假象,请阅读 Venkatesh Rao 写的 The American Cloud

当你了解什么是拟像,你就会发现它简直无所不在。因为,我们渐渐的只跟事物的表现形式(representation)互动了 — 品牌、媒体、介面、尤其是数字科技。我们的日常生活就是一大堆表现形式(representation)的拼接,老实说体验老棒了。点击储存的小按钮让人颇有快感,尽管我们知道小按钮的磁碟图示根本没有实质的意义。这个快感,跟逛星巴克的快感背后逻辑一致。

图片来源:Unsplash

这一切都在资本主义的时代背景下发生。前端来看,人们的消费行为变得更加多元,更加低承诺,更加可抛弃:我们在当下进行消费,因为我们知道明天我们可以再选一次。后端来看,各种资产的拥有权被抽象化掉,将资产本身隐含的后果隔离掉。

但这两者是高度相关的:当我们的消费行为拥抱可抛弃性,我们就养成了爱好多元和差异性的口味。而能够以最低成本创造最大多元性和差异性的方式就是透过拟像:将后端的生产行为商品化、资本化,进而允许前端能够以低成本的方式变出无限的产品花样。久而久之,就造就了今天的航空业:每一趟飞行都让航空公司亏钱,但航空公司可以透过贩卖精緻包装的信用卡等级来赚钱。

注:今天飞机的喷射引擎的原理是 1930 年代开发出来的,将近一百年过去了基本原理不变。

另一个例子是 CaaS — Cooking as a Service。很久很久以前,食物是从农场来的。然后,食物来自杂货店,杂货店连接着食物云端,食物云端企业由银行持有。现在,食物来自外送公司,外送公司连接烹调云端,烹调云端企业由主权财富基金持有。这样的「进步」是非常后现代主义的:食物并没有变得更好吃,或是更营养,也根本没有更便宜。但食物总是你所想要的。你越想要这些食物,某些人就赚的越饱。不谈进步,谈创新

现代主义者和后现代主义者打造未来的方式有多么不同,相信你已能体会。一种懒人理解法是:现代主义者关注我们能够做出什么,而后现代主义者关注我们能够得到什么。这样的理解不会错的离谱,但错失了一些比较细微的差异。

我觉得 Peter Drucker 所写的 The Landmarks of Tomorrow 给出了最好的解释。对 Drucker 来说,现代主义者将进步视为人类力量的宣示。进步是人类展现自身力量,超脱冰冷、黑暗、混乱。它与现代主义者眼中的“前进”理念完美契合:进步必然持续的发生,因为人类永远在前进。

Drucker 了解 20 世纪的时代精神已然不同。对后现代主义者来说,进步并非必然。他们的逻辑是,人们跃向未知,可能获得回报也可能一无所获,而获得回报时才算有进步。后现代主义者抱持怀疑的眼光看待风险与回报、向未知跃去的意义、在何种条件下才该跃向未知。这绝不是 19 世纪的领袖和国家看待科技进步的方式。这种新的思维模式来自金融领域 — 任何努力都得套用风险计算的框架。

这种新的态度需要一种新的称呼。我们称其为:创新(innovation)。Drucker 先知般的写道:

创新不仅仅是一种新的做事方法。创新是一种看待宇宙的新方式,将宇宙看作风险量化、评估的对象,而非绝对偶然,也非绝对必然;创新是一种看待宇宙里人的角色的新方式,人即由承担风险来创造秩序。这代表着:创新不是人类展现自身力量,而是人类接受自身的责任与能动性。

——Drucker

google ngram

当进步与否变成了承担风险的方程式,而不是展现力量,打造未来不再是任务,更像是个套利的机会。创新代表的是:在某个时间段内发掘一个机会之窗 ,将资本移入,期间承担创造价值背后的风险,然后在利益之窗将要关闭时将资本移出。

这样做法的好处是:任何资本 (不限于使命导向的资本) 都能参与打造未来。这样做法的坏处是:资本变得无比机动 — 只有在找不到更好的替代品时,资本才会选择停留。这个就像 American Cloud 所描述的世界:有效率,但是与人疏远。

奇怪的是,首次发现这个现象的人是马克思。马克思认为创业家和投资人是机会的套利者,这样的见解今天看来无疑是正确的。

现代主义式的进步式经济讲求科技潜能的实现;后现代主义的创新式经济讲求的是开开关关的机会之窗。

换言之,马克思对 VC 的了解比你所想的要多得多。Meme、Fortnite、Saas、拟像 (Simulacra)

人的生活开始模仿艺术,尤其是线上。互联网文化是个自我指涉式拟像的万花筒,远超任何 20 世纪中叶后现代主义学者的想像。

Frederic Jameson 在《后现代主义:晚期资本主义的文化逻辑》里写道:

在物品交换价值被普世化到极致的社会里,拟像的文化达到高峰。在这样的社会里,物品的使用价值在人们的记忆中被抹去。Guy Debord 观察到:图像已经成了商品物化的最终形式。

这讲的不就是互联网吗?一切都成了 meme,然后 meme 成了一切。

今天,最有影响力的媒体,同时也是最重要的软件产品之一,就是通过贩卖拼接舞步和酷炫武器涂装来达到年营业额数十亿美元的游戏们。后现代主义的工作伦理被发挥到极致:将后端开发工作商品化,将前端设计和包装转化再转化。听起来很熟悉,因为这正是科技圈里创造价值的主旋律:

平台 - 应用周期。

平台应用周期

来源:Dani Grant & Nick Grossman - The Myth of the Infrastructure Phase

我在 Netflix, Positional Scarcity and the Red Queen’s Race 那篇文章里讨论过这件事。软件是个渐进式打造未来的极佳模板,因为它把自己推向一个正回馈,我称之为富足周期。平台和应用促进彼此的发展,因此在这个过程中,所谓打造未来不过是满足现存的、能观测到的需求罢了。它像是个随机漫步,但总是能带领我们走起来。

今天的科技业就是后现代主义工作伦理的胜利表现。没有人在乎你卖什么产品;我们在乎的是有多少人采用。没有人在乎你的产品干什么;我们在乎的是它帮用户解决了什么问题,以及用户数能成长的多快。

科技业里的第一条金律:做出人们想要的产品。

科技业里的第二条金律:不要重造轮子。

有没有发现,科技产品看起来都差不多?背后自有原因:99% 的背后原料和零组件都是一样的。将软件或互联网产品出货的方法论就是转化再转化,A/B 测试和优化。最终,所有产品都是早已没人记得的原版的复制、临摹、再复制。

这样做法的好处是:你总是能做出点新的什么。但是,你玩的基本上就是排列组合。后现代主义者把 Uber 视为成功的创新。Uber 掌握了一段机会之窗,把运输业重新发明为随点即到的服务。畅饮移动,像水一样,谁不喜欢这样?

然后,现代主义者看到 Uber,问道:进步在哪里?还是同一台车子,车子还是需要人类司机,车子以同样的速度移动,燃烧著同样的燃料,在同一条路上堵车。到底什么改变了?最像马克思主义者的科技领袖?

图片来源:Unsplash

我认为,抵制科技的论点可以归纳成以下两点:

「科技业是晚期资本主义最糟的一面。」这些批评者认为科技公司的主要目标就是灵活机动、打破局面 (move fast and break things),然后运用劳力、法规和地理位置的套利机会,以创造消费者便利性的名义,从老去的行业里榨出利润。Amazon 把零售业摧毁了,Google 和 Facebook 把报纸业摧毁了,Uber 正在把劳动力摧毁,Airbnb 正在把社区摧毁…诸如此类。

「只不过是一些没啥价值的 app 罢了。」这些批评者认为我们把所有精力投入在所谓的创新经济,产出的尽是能够获利但毫无意义的狗屎,而不是解决真正的问题。对这些批评者来说,那些供套利者跳进来转化再转化的机会之窗永远开的比那些能够真正创造新东西带来进步的机会之窗来的大。

许多我认识的科技从业者并不认同「科技业把一切都摧毁了」和「科技业重视肤浅胜于实质」。其实,对后现代主义者来说,这些说法反倒是赞扬。他们说:「摧毁是创造价值的必经过程,然后,下一个伟大的事物的开始仍将被当成玩具。」

对后现代主义者来说,软件和互联网就是进步。当然!看看标普 500 指数被 VC 投资的软件公司称霸;尽管硅谷在过去十年之间没有创造出任何颠覆全球的科技,湾区依旧被大家视为未来的摇篮。那些秉持价值投资的空头们,尽管整天嚷嚷着科技泡沫呀泡沫,也得承认:它始终没破。

然后我们见到了 Peter Thiel。

本文来源:胖车库Jessie
原文标题:进步、后现代、抵制科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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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译者/作者:胖车库Jess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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