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我等春风吹过来》一株茁壮的黄花苗

来源：中诗协官网

文／张淼

春夏之际，在中原大地的田野上你常常会看到这样一种匍匐在地的植物，它们开着黄色的小花，叶子是锯齿状的。如果你把它挖起来，洗干净连着茅草根（另一种长在中原的植物，根是竹节状的，白白的，咬起来有点甜）一起煮，可以清热解毒，是极好的药材。它的命很贱，长得到处都是，显示了它旺盛的生命力。在大多数河南乡亲口中它被称为黄花苗，它的学名则叫“蒲公英”。所有的中原人都会对它记忆深刻，就像此刻的我，读着河南作家王国军的《我等春风吹过来》，忍不住惊叹：瞧，这一株茁壮的黄花苗！

这部不算厚的长篇小说我是一口气读完的，它朴实无华的文风、真挚细腻的感情、扎实的生活基础以及满满的正能量，深深打动了我。作为一名90后年轻作家，王国军却能hold住，并不玩弄什么流行的叙事技巧，也并不虚构什么引人眼球的荒诞情节，只是老老实实地叙事，在小说中让他的主人公们认认真真生活，实属难得！

小说采用单线结构，用常见的顺序手法讲述了发生在葫芦村村民张顺发及其儿子张竹身上的故事。四十多岁、无父无母、身体不好的农民张顺发用五百元“娶”了个痴傻的老婆李氏，李氏为张顺发生了儿子张竹。一家人相依为命，自食其力，艰难生活着。上学后的张竹因为家庭经济困难以及自己不太优秀的成绩，辍了学到南方打工，希望能改变家庭现状。在城市里，他做过塑胶厂工人，也当过保安，后来他辞了职，想学门技术。在小说结尾，在电话中得知母亲死讯的张竹，依然对未来充满希望：“我等春风吹过来！”

小说塑造了张顺发、张竹、紫霞、秀芹等一大批朴实善良的农民形象。

张顺发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在他身上有愚昧的地方，比如花钱买媳妇，比如打媳妇出气，但他身上却有更多闪光点。他替老九放树摔断了肋巴骨，本该住院，可他不想让别人破费，因为毕竟是一个村的，结果看病自己还倒贴了一百多元。当张竹和小伙伴一起捉了泥鳅和黄鳝，准备卖钱当学校里的生活费时，老九却想拿回家下酒吃。张竹愤愤不平，即使特别需要钱，张顺发还是劝儿子，都是一个村的，不要在乎这些东西。“都是一个村的”，几乎是张顺发的口头禅，正是因为这一点，他不计较别人对自己的不好，别人帮助自己一点，自己也一定要想办法回报。这让我们看到了普通农民身上的传统美德。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知道家境不好，小小年纪的张竹捡锅碗瓢盆，捡烂纸箱，挖蚯蚓捉黄鳝卖钱。他穿的是露肉衣服，玩的是泥巴捏的汽车、木头削的手枪。他非常懂事，为了减轻家庭负担，他经常穿梭在芦苇荡，“时不时被芦苇茬扎伤，被菱角扎伤，被玻璃扎伤，被黄骨鱼扎伤，被水蝎子咬伤，被螃蟹夹伤，被龙虾夹伤，被蚂蟥吸伤，一切的伤疤布满了他的双足双手”，最后使他变得比其他孩子“更加坚强，更加有毅力”。上了初中的他爱在地摊上看免费书，还发表了文章。出去打工后，身边的人谈的是泡妞和赌博，而他依然爱看书，并且不断思考着自己的出路。返乡的他，发现父母都病了，他先是偷偷跑到河边哭了起来；哭完怕父亲看到痕迹，抓了雪在脸上洗洗；最后，他发誓要在深圳混出个名堂。即使面对这样的困境，他想的仍然是：“其实我并不可怜，和那些残疾人和孤儿比起来，我是幸运的！”在他的身上，简直是正能量爆棚！

村民紫霞、秀琴、李二嫂等人，心地善良、助人为乐，凡事为他人考虑，她们是帮助张顺发一家渡过难关的重要力量，在她们身上体现了人性之美！即使是只写了一笔的兽医，也愿意让自己吃点亏，用高价买下张顺发家的死羊，让人感动！而梦梦、小波这样的小孩，在父母的熏陶下也很懂事，他们是葫芦村的新生力量！“世界上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正是因为作家王国军的眼中有着真善美，所以才看到了葫芦村村民身上的真善美！

小说的珍贵之处，还在于不动声色地为我们展现了河南农村的风俗、风光图。比如，吃野菜，“往年他可以到河里掐水芫荽蒸着吃，可以钩洋槐树上的花蒸着吃，可以钩构树上的嫩穗蒸着吃，可以掐扫帚苗蒸着吃，可以采豆田的马食菜蒸着吃，可以采野辣菜凉拌吃，可以掐枸橘上的嫩芽凉拌吃，可以抓花豆娘炒着吃……”这几乎写出了河南乡下能吃的所有野菜种类。又如，农闲时，河南农村人喜欢唠家常，东家长西家短的，这是常见的生活场景。“有的议论张家的儿子是抱养的，有的议论李家的闺女是买的；有的议论这家儿子脸黑，有的议论这家闺女个小；有的议论这家儿子驼背，有的议论这家闺女腿弯……”再如，农村办丧事。二炳的母亲非要去邻村看戏《窦娥冤》，结果不小心摔下车最后去世了。为了响应国家号召，农村人都是先火葬；又因为几千年来入土为安的传统，火葬后还要再土葬。不仅火葬的费用少不了，土葬的一切物资也都少不了：“购买寿衣、孝布、大馍、猪头、鞭炮、火纸、沥青、纸人、纸马、纸轿、花圈……”还要请一班或两班子戏子吹吹打打。有些戏子，在主家哀伤的日子却唱《好日子》，为了吸引眼球甚至还有跳脱衣舞的，这写出了农村值得反思的一些不良现象。

写农村风光的。张竹和梦梦、小波一起去抓蝎子，路过庄稼地，见到的是：棉花、大豆、绿豆、红豆、红薯、玉米、花生、芝麻、西瓜。菜地里种的是：黄瓜、茄子、辣椒、莴笋、豆角、荆芥、西红柿、空心菜、小白菜。作者饶有兴致地写荆芥的吃法：洗净放在碗里撒些盐，滴上香油凉拌。借老颤用网捕鸟，写出河南乡间常见的鸟类：白头翁、喜鹊、麻雀、鹌鹑、翠鸟、白鹭、鹭鸶、鸬鹚……

作者还写到南北方“吃饭”的差异，在北方，吃面条、煎饼、米饭、馒头、糊嘟都叫“吃饭”，在南方多指吃米饭。

没有扎扎实实在河南农村亲身生活的经历，没有一双善于观察生活的眼睛，作家很难写出这么多丰富生动的细节。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作家在小说中借张竹之口表达了一些环保理念。比如捕鸟是违法的，但老颤却仍然用网捕鸟卖钱，张竹为之愤慨，并且希望公安局能够抓他；张竹捉鱼时，发现有些人为了捕到更多的鱼，用毒药“灭扫利”毒鱼，使整个河面飘着死鱼死虾，张竹骂这些人坏良心，把鱼虾弄得断子绝孙；青蛙是受保护的动物，老武为了钱却不管不顾，张竹劝说他，却遭到老武的讽刺与反驳；为生活所迫，张竹捉过黄鼠狼卖钱，他深深自责和反省……这是值得引起我们关注和反思的。

在书的前言中，王国军引用了德国诗人海涅的一首诗：“我把叹息和苦痛／灌输在这本书中／你要是把它打开／就露出我的隐衷。”很明显，作家在书中是要反映生活在最底层农民（也可能是曾经的自己）身上的“苦痛”。但他并没有止步于此，作家的过人之处在于，即使生活中一直是“寒冬”，他也要“等春风吹过来”，让艰难生活的泥土上开出绚烂的希望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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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译者/作者：每日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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