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就没有真正的郁金香狂热

从来就没有真正的郁金香狂热

作者：@Lorraine Boissoneault

原文地址：

https://www.smithsonianmag.com/history/there-never-was-real-tulip-fever-180964915/

一部讲述17世纪“郁金香狂热”的新电影展示了当时那些注定失败的创业者，但是研究这一现象的历史学家们自己的泡沫也破裂了。

郁金香来到荷兰时，全世界都疯了。一名水手把一种罕见的郁金香鳞茎误认成了洋葱，并把它和鲱鱼三明治一起吃了，然后他就被指控犯有重罪，并被投入监狱。一种名为Semper Augustus的郁金香，以其白色和红色相间的火焰状花瓣而闻名，其售价超过了阿姆斯特丹一个时尚社区中带有花园的豪宅的价格。随着郁金香市场的增长，投机活动激增，贸易商为尚未开花的郁金香鳞茎开出了高昂的价格。然后，就像其他任何金融泡沫一样，郁金香市场崩溃了，所有投身其中的交易者都陷入了破产。

几十年来，经济学家一直将17世纪的郁金香事件用来警告大家要注意自由市场的危险。作家和历史学家都沉迷于这一荒谬的事件。该事件甚至为改编自黛博拉·莫加奇（Deborah Moggach）同名小说的新电影《郁金香狂热》提供了背景。

唯一的问题是：这些故事都不是真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荷兰郁金香投机的故事会被如此扭曲？安妮·戈德加（Anne Goldgar）为自己的著作《郁金香狂：荷兰黄金时代的金钱，荣誉和知识》深挖档案资料时发现了历史真相。

伦敦国王学院（King‘s College London）近代史教授戈德加说：“我总是开玩笑说，这本书应该叫《郁金香狂热：比你想象的更无聊》。人们之所以对这一事件感兴趣，是因为他们认为大家可以从中吸取教训。我认为这不一定。”

但在你试图将荷兰发生的事情套在距离我们更近的泡沫上面之前——17世纪英国的南海泡沫、19世纪的铁路泡沫、互联网泡沫和比特币——你必须了解17世纪之交的荷兰社会。

随着经济的变化，社会互动和文化价值观也发生了变化。人们对自然历史的兴趣与日俱增，商人阶层对异国情调的迷恋让来自奥斯曼帝国以及更遥远的东方的商品卖出了高价。这些商品的大量涌入也促使所有社会阶层的人在新的需求领域获得了更多专业知识。戈德加举了鱼品拍卖师阿德里安·科宁（Adriaen Coenen）的例子，科宁的水彩插图手稿《鲸鱼书》让他与荷兰总统有了会面。1590 年代，当荷兰植物学家卡洛斯·克卢修斯（Carolus Clusius）在莱顿大学建立了一个植物园后，郁金香很快就上升到了一个象征荣耀的地位。

郁金香最初生长在天山山脉（中国西藏与阿富汗和俄罗斯交界处）的山谷中，早在1055年就在伊斯坦布尔有了种植。到了15世纪，奥斯曼帝国苏丹穆罕默德二世（Sultan Mehmed II）在他的12个花园里种了许多花，需要920位园丁来进行维护。《郁金香》杂志独立园艺记者安娜·帕沃德（Anna Pavord）写道：郁金香是最珍贵的花朵之一，最终成为了奥斯曼帝国的象征。

荷兰人知道郁金香可以从母鳞茎上的种子或芽中生长出来。从种子生长出来的鳞茎需要7到12年才能开花，但是鳞茎本身可能在第二年开花。克卢修斯（Clusius）和其他郁金香商人特别感兴趣的是“broken bulbs”，即一种花瓣呈多种颜色条纹图案的郁金香，而不是单一的纯色郁金香。其生长情况是不可预测的，但对这些稀有的“broken bulbs”郁金香的需求在不断增长，促使自然科学家们去研究复制它们的方法。(后来发现，这种遗传表现是由一种花叶病毒造成的，这种病毒实际上会使鳞茎生病，不太可能繁殖。经济学家彼得·加伯（Peter Garber）写道：“郁金香拥有高市场价格（这里所说的是特别漂亮的“broken bulbs”鳞茎郁金香价格），但由于‘broken bulbs’的鳞茎是无法预测的，因此一些人将郁金香种植狂热描述为一场赌博，种植者在争相生产出更好、更奇异的花色和花瓣。”

这就是传言发挥作用的地方。根据流行的传说，郁金香狂热在17世纪30年代席卷了荷兰社会的各个阶层。苏格兰记者查尔斯·麦凯（Charles Mackay）在其1841年颇受欢迎的著作《不一般的大众错觉和人群中的狂人》中写道：“荷兰人在拥有郁金香上的狂热如此强烈，以至于这个国家的普通产业被忽视了，人们，甚至是最低层的人，都开始从事郁金香贸易。”根据这种说法，从最富有的商人到最贫穷的烟囱清洁工，每个人都加入了郁金香争夺战，以高价购买郁金香球茎，然后以更高的价格出售。公司的成立只是为了应对郁金香贸易，郁金香贸易在1636年末达到了高潮。但到了1637年2月，市场跌到了谷底。越来越多的人违约，未能以承诺的价格购买郁金香，而已经付款的交易商要么负债累累，要么破产。至少人们一直都是这么说的。

实际上，“参与郁金香狂潮的人并不多，对经济的影响很小”，戈德加说。“我找不到破产的人。如果确实如传言所述，整个经济都遭到了破坏，那将是一件更难以置信的事情。”

这并不是说关于这个故事的一切都是错误的。商人们确实参与了疯狂的郁金香交易，他们为那些球茎植物支付了难以置信的高价。当一些买家宣布他们无法支付之前商定的高价时，市场确实崩溃了，并引发了一场小危机——但这只是因为它未能达到社会预期。

戈德加说：“在本案例中，很难处理这样一个事实，即你们几乎所有的关系都是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的，人们说，‘我不在乎我说过要买这个东西，我不想要了，我也不会付钱。’因为法院不愿意介入，所以真的没有让人们付出代价的机制。”

但是这种贸易并没有影响到社会的各个层面，也没有导致阿姆斯特丹和其他地区的工业崩溃。正如经济学家加伯（Garber）所写的那样，“虽然缺乏数据证明排除了一个可靠的结论，但研究结果表明，郁金香投机并不是那么的疯狂。”

那么，如果郁金香热实际上不是一场灾难，那么它为什么会被编造成一场灾难呢？暴躁的基督教卫道士应该对此负责。在当时，伴随巨大财富而来的是巨大的社交焦虑，或者正如历史学家西蒙·沙马（Simon Schama）在《财富的尴尬：解读黄金时代荷兰文化》中所写的那样，“让他们成功的伟大品质深刻他们的头脑，但也使他们有些不安。”所有那些离奇的经济毁灭故事——一个无辜的水手因为吃了郁金香球茎而入狱，烟囱清扫工人因希望发财致富而进入郁金香市场——这些故事都来自荷兰加尔文主义者出版的宣传小册子，他们担心郁金香推动的消费主义热潮会导致社会的衰落。他们坚持认为如此巨大的财富是不敬虔的，这种观念甚至一直伴随着我们直到今天。

戈德加说：“有些东西没有延续下去，比如上帝惩罚那些行为过激的人，让他们染上瘟疫。这就是人们在1630年代所说的话之一。如果是你做得过了头就会受到惩罚的想法呢？你还能听到这句话。就是这样‘骄者必败’。”

戈德加对小说家和电影制作人能自由编辑历史并不感到嫉妒。只有当历史学家和经济学家忽视他们的研究时，她才会感到恼火。她自己并没有打算成为一个流言终结者——她只是偶然在坐下来翻阅这个流行传说的古老文件时发现了真相。“在我开始阅读这些文件之前，我没有办法知道它的存在，”戈德加说。“那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宝藏。”

（本文为翻译转载，仅代表原作者个人观点。原文地址：https://www.smithsonianmag.com/history/there-never-was-real-tulip-fever-180964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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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译者/作者：等风的小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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