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笔记：共话区块链行业反洗钱标准（下篇）

今天的笔记来自金色相对论，讨论的话题的关于区块链行业的反洗钱。国庆长假即将结束，行情波动愈发明显。也许此时静下心来，从监管视角重新审视我们投资的项目是正当其时。

笔记总计15000余字，分上下两篇发出。今天是下篇，上篇在这里

下篇笔记中两位嘉宾分别来自交易所和法律人士，也从不同侧面解读了对区块链反洗钱的理解。

以下，Enjoy：

大家好，我是火链科技卢军。香港科技大学计算机硕士。16年投身区块链及数字资产，之前在对冲基金买方做量化和行研。今天很高兴代表火链科技来参加这次线上讨论。

火链科技也是《区块链行业应用反洗钱标准》起草单位之一。标准的制定是对行业长期生态发展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我们积极参与反洗钱标准的讨论和制定，也投入了大量资源在区块链反洗钱地址标记工作，并推出了可用于监控非法数字资产交易的链上分析系统。我们也会努力借助火链科技研究院的研究力量以及产业界相关资源积极促成标准的落地。

从全球范围看，各国对区块链技术下虚拟货币的反洗钱都实施了不同程度的监管。但是监管严格程度差异性区分度挺高的。

美国自2011年来就给出联邦级别的规定，一切有关虚拟货币兑换及交易都要遵守反洗钱法，并将虚拟货币监管纳入了现有金融监管体系，实行全程监控。

欧洲主要国家对反洗钱活动打击力度较大。例如德国刑法典规定对已构成洗钱罪或犯罪未遂、过失犯罪的行为均有判刑；被视为“洗钱天堂”的瑞士同样对洗钱行为有十分严格的监管；英国虽然重视反洗钱，但国内商业活动多半靠行业自律。

国内对区块链反洗钱的监管一直在加强的趋势。自我国2007年加入FATF组织以来，在推动区块链行业应用反洗钱标准的制定。国家层面要做这个标准目的也是维护经济金融秩序，完善现有的反洗钱立法框架体系。

区块链行业技术也在不断迭代过程，所以标准工作的制定也是需要一个与时俱进的过程。尤其是反洗钱这部分，各国存在一些分歧的地方，国际化和本土化需要做一些融合。

主持人：全球主要关注区块链反洗钱领域的公司有哪些？主要取得了哪些进展?

卢军：

关于反洗钱领域我们从新闻中看到出现最多的还是各种协会、自律组织、监管机构。而实际上监管科技服务商还是较少露面的。

这个行业其实从监管、行业组织、反洗钱联盟、监管科技研发也是一个产业链。我主要讲讲关注度最高的反洗钱组织。

最知名的当属国际组织FAFT，金融特别行动小组。它在2019年6月就发布了NR15，明确对数字资产的监管细节，并给出实施时间表，规定各国严格执行监管要求。

各国政府组织颁布的反洗钱条例基本在FAFT的框架基础上增加本土化条例。比如美国金融犯罪执法网络( FinCen)提交《2019年Fincen改进法案》来明确虚拟货币非法交易的监管职责和监管范围，又在今年9月份对金融部门的反洗钱和反恐融资规则进行更新，旨在进一步提高反洗钱计划的效率和能力。

欧洲以欧盟的第五次反洗钱指令——《指令

(EU)2018/843》为典型，为了应对虚拟货币匿名性，及时发现洗钱活动并防范其发生，规定金融情报部门(FUs)可以将虚拟货币的地址与具体的身份信息关联起来，还成立国际可信区块链应用协会( 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of trusted blockchain Applications, INATBA)

国内目前正在推动行业区块链反洗钱应用技术联盟，也即将出台即将出台《区块链行业应用反洗钱一般性要求》标准。

除了监管机构和行业组织，非金融机构和区块链企业，比如区块链赛道的从事钱包、交易、公链、联盟链的相关公司，都在自发参与反洗钱活动。

主持人：如何看待区块链发展对于反洗钱监的双面性?

卢军：

关于这个问题，我认为就任何一个技术而言，其实技术本身是中性的。但是技术它有自身的优势和弱势。

区块链技术本身可能还处于一个初级发展阶段。区块链技术的一些优点，其实是有利于区块链行业去做反洗钱监管的。同时区块链技术也确实存在了一些自身的特点是不太利于行业去做反洗钱的。

这就是问题中的双面性。比较优势的地方是它有链上地址的追踪制度。区块链地址就类似银行的一个账户。传统银行反洗钱是通过账户去追踪用户的资金，那目前区块链行业中，大部分的做法也是去对区块链地址做这样的是黑、是白的标记。

实际上就要看反洗钱监管如何去充分的结合区块链技术优势。比如将这个技术和目前的金融机构在身份验证以及传统的资金审计、交易环节的技术相结合。

区块链技术实现了很好的数据上链。上链就能实现公开透明、不可篡改。让传统的监管可以实现数字化。

同时区块链共享账本的技术，相当于让多方机构去共享一个数据。这样做就可以减少监管机构之间在数据之间存在的信息不对称。尤其是减少监管与被监管对象之间因为信息的不对称造成的监管摩擦。这实际上也很好的增进了整个监管的效果。

但也要看到，面对区块链技术，反洗钱监管也存在着一些难点，比如区块链的匿名性，就会给现在的监管带来一定的挑战。因为匿名性，当前也有人诟病利用区块链技术进行洗钱的行为。

包括利用区块链技术洗钱，应该如何去定罪，关于犯罪的主体、客体以及行为如何去界定都是比较难的痛点。

尤其在现在，去中心化身份的技术还没有完全成熟落地。实际上在区块链上，已经发生了一些洗钱的犯罪问题，如果走传统的诉讼追责可能会比较困难。

实际上，这就需要链上和链下的监管结合。链上会实现很好的链上数据的追踪，地址的识别以及关键数据的分析。但是在链下，我们还需要传统的监管机构，自上而下去从顶层去做制度的设计，不断的将制度传达到各个配合的监管机构，大家形成联盟。

自上而下的治理模式还有一个好处：让技术去应对更多的新挑战，面对更多的监管需求，技术可以去不断完成迭代，去满足监管的要求。

实际上就是从制度层面，技术层面，要形成反馈机制，不断的用反馈关系迎合技术和制度方面的需求。这样才会提高利用区块链技术去监管洗钱犯罪的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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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风和/博士

北京盈科律师事务所金融与互联网法律事务部主任，北京市互联网金融风险现场核查项目组负责人；北京仲裁委员会/北京国际仲裁中心BIAC仲裁，世界银行国际金融公司项目律师、曾担任马来西亚航空“MH370飞机失联空难”事件中国官方工作站法律负责人。

主持人：

区块链是一项新兴的技术领域，本身具有一定的门槛认知。这对区块链反洗钱标准的建立形成了哪些挑战？标准的建立要注重哪些方面的考量?

王风和：

区块链是一项新兴的技术，本身确实有一定的门槛。

挑战一：如何形成区块链的技术共识

什么是技术共识呢？比如什么是数字资产，什么是资产钱包，什么叫是区块链的地址，等等这些概念应该大家有一个共识。

目前，在技术行业和法律界对于区块链的技术都存在不同的认识。有人曾经说“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区块链的技术标准”。

所以对于区块链的监管，首先在国家层面、行业层面和技术层面就要形成共识。这个共识就是一个共同的认识标准。我们也希望我国的这个区块链的标准尽快出台。

挑战二：区块链的监管应该如何进行

我们认为区块链的监管应该首先是依法进行的。按照前面老师所说的，区块链有国际反洗钱的法律依据在。有国内法，也有国际条约，多边条约等相关法律层级的一些体系。在我们中国的区块链标准，首先要符合中国的反洗钱

法。

我先介绍一下国内反洗钱的法律依据。国内主要的反洗钱法是在2007年1月1号开始实行的。这是目前统领国内所有反洗钱的技术、规则和标准的基本大法。

其次还有金融机构的反洗钱规定，金融机构大额交易关于可疑性的行业管理规定。这些共同构成了我们国内的关于反洗钱的法律体系。

区块链，我们国家是把它定位为技术的标准和技术范畴来看待的。而在社会上，技术对于法律的规范属性实际上是很不敏感的。比如近几年不断发生的互联网犯罪案件。很多是由于技术原因导致的。所以说我们还有第三个挑战。

挑战三：对反洗钱法律规定依法进行宣传

在技术行业，尤其是网络技术工程师、技术大拿中，需要让他们有一个通用的认识，认识到在互联网上也是有法律禁区的。

总结一下，我认为对于区块链反洗钱的标准形成的挑战，主要有三点。一是技术上的共识标准的挑战；二是需要依法进行的挑战；三是要在内心中有一个公序良俗和有法可依，遵守基本操守。

主持人：

此前就是否执行韩国政府的新“KYC及反洗钱”法令，在韩国加密交易所方面引发了混乱局面。尽管许多交易所已经建立了合规基础设施，以让金融监管机构监管。但交易所仍不确定其在这方面的法律义务。区块链反洗钱标准建立的法律意义有哪些？对于交易所交易行为的界定有哪些？哪些区块链交易有望合规化？

王风和：

关于韩国政府的这个新的反洗钱法令，最新引发的一系列问题，和在韩国对于加密交易所引发的混乱，社会上的评价有各种声音。我没有深入的研究，但我可以对于韩国政府反洗钱令引发的社会问题从我的角度做一个解读。

我并不想评价韩国政府关于反洗钱法令颁布的社会效果，也不评价这个法令具体的优劣好坏。主要是通过这个案例讲反洗钱的监管。

关于反洗钱的法令，全世界各地都颁布了一系列的规则、法令还有各种规章。关于监管的法律体系，想分享以下几点：

反洗钱的在监管层次上，它首先属于政府监管。就是由政府出台各种法律，或者是国家层面的出台的，或者是法案，或者是行政法规，或者是各种规章或者各种层次的规定。这是国家政府监管第一层次。

第二层次是行业的自律。比如互联网行业、金融行业、律师行业，都有所在行业的行业协会在出台一些行业自律的规范性文件。这也成为监管的一个主要的法源。

第三层面是机构。以反洗钱为例，我国反洗钱层面主要是通过机构来执行的。比如说银行。我们现在的反洗钱法，实际上重点执行机构就是银行或者是金融机构。他们是主要义务人。

除了这三个层面以外，还有其他一些比较辅助的。比如通过社会监管，你发现了有什么洗钱的案例或者是迹象，可以向社会、向国家的监管机构来举报。

反洗钱法主要是讲三个问题。第一个就是反洗钱，反的是什么？第二个是怎么反，用什么技术手段反？第三个是反要达到一个什么样的效果？这是反洗钱要解决的三个基本问题。下面我逐一介绍一下：

问题一：反洗钱反什么？

根据我们国家反洗钱的整套体系来看，反洗钱反的是，通过隐蔽的方式，比如掩饰或者隐蔽，达成的一种毒品犯罪和黑社会性质的组织犯罪、恐怖行动、走私和贪污贿赂，包括跨境的国际走私和国际商业贿赂。这种行为目前最近几年也比较疯狂。

除此之外，还存在一些破坏金融监管秩序的一类犯罪。包括国际跨境的金融诈骗都属于反洗钱的主要方式和渠道。

问题二：如何反洗钱？

关于怎么反洗钱，最主要采取的应当是预防的手段。大致有五种方式反洗钱：

一是构建预防体系。比如在区块链背景下进行反洗钱，就需要在一个区块链建立的主网就是主链上，在侧链上预留下一些节点，把这些节点都要接入到的金融机构，接入到社会的、国家的外汇监管部门，接入到有关的司法部门。这都是非常有必要的。

二是监控。比如在国际跨境的毒品犯罪和黑社会性质的组织恐怖犯罪的，它是非常具有隐蔽性的。但是这种恐怖活动和黑社会性质大多数都伴随着大量的资金的流动。资金从一个国家到达另一个国家，资金是通过什么方式来进行

转移的？其实很多都是通过大的金融机构来进行流转的。所以要有在网上密切监控的措施。

三是确认身份。区块链上链了以后，对照传统金融机构的做法，对于金融客户的身份应该有一个四要素的确认。比如要到银行去开户，肯定要有四要素：姓名、身份证号码、头像和联系方式。这些要素肯定是要接入区块链的系统，以便进行准确的识别，你到底属于一个什么样的身份。

四是有关资料的重新建立。通过对客户和交易记录的重建实现反洗钱。这也是区块链需要在技术上解决的问题。

在区块链上，关于身份信息等各种要建需要有一个很大的数据库。这个数据库要把所有的交易记录完全保存起来，而且要有可信的时间戳，要有发生的每一笔交易非常详细的交易记录，要有保存的基本制度。

五是要对可疑交易的身份加码。比如说做身份标记，比如对他区块链上的地址进行染色。这是对于大额交易和可疑交易的身份识别。而且要分层，比如要建立分层的红色、黄色、灰色、绿色至少要建立三到五层的可疑身份大额交易的报告制度和紧急处理。

在这种情况下，反洗钱首先要解决预防手段。有预防的措施，要采取监控，要对洗钱者的身份进行识别，还要对他交易的记录做存症，对可疑交易进行检查、处理。以上这些就是反洗钱主要的五大类手段。

当然在具体执行层面，要看具体情况。比如跨境的，要看是谁来发起的，是中国的机构发起，其它国际刑警还是国际跨境组织，还是金融监管部门发起的？不同的发起机构，具体的执行情况会比较复杂，就先不说了。

韩国特经法的出现，使得原本处于灰色地带的加密货币在韩国有了正式的法律依据。

特经法界定了什么是虚拟资产，虚拟资产的范围到底有多大。

主持人：您如何看待区块链创新与监管的关系？针对区块链创新发展中遇到的问题，您观察后续可能会重点关注并出台相关法律的领域有哪些？

王风和：

关于区块链的创新和监管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创新与监管是一对孪生兄弟。

如何看待区块链的创新与监管，是摆在金融监管机构和国家技术监管机构面前的一项重大课题。

社会上对于区块链的创新和监管也是高度的关注，尤其是它涉及一个新兴行业。对于新兴行业的创新，一方面要支持，另一方面必须要给予监管。

我认为创新和监管，二者的关系就是相辅相成的。要掌握技术创新和监管的平衡。

法律对于区块链的监管与区块链生态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样？这个问题是目前摆在社会上的一项重大课题。

关于监管，区块链行业和技术行业对于监管要有一个正确的认识。无论你有什么高精尖的技术，没有监管是不行的。

过去有一段时间，很多区块链领域的人是很排斥监管的。其实正常的国家监管，就好像是区块链技术行业这辆轿车中的刹车系统。没有人不会给自己的汽车安装刹车系统。如果有一辆轿车没有刹车系统，你敢开吗？所以，行业拥抱监管是个认识上的问题。

有些技术层面上所谓的大牛，会认为在技术领域中没有监管，就能来去自由。其实不是这样的，其实在互联网上也是有监管的，有红线的。

如果没有监管，对于虚拟货币或新型技术而言，会陷入疯狂。我们在过去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教训。

我还可以做个比喻。一辆汽车除了动力系统和刹车系统外，还有一个动力平衡系统。就是在动力系统和剎车系统之外，能够兼容动力和刹车的一套兼容系统。这套系统在公司运营管理中称为风险管理系统。风险管理系统就相当于汽车能够兼容刹车和动力系统的中间系统。

评价一辆车好不好，首先要看动力行不行。比如你是采取什么动力，什么发动机；再就是要有很好的刹车系统，会有效的避免车毁人亡和出现风险；第三就是保持动平衡的系统，包括底盘系统。底盘好，不至于导致最后分裂。

好的技术和好的公司，必须有三套系统：动力系统、刹车系统和动平衡系统。

现在中国最缺少的就是法律监管和区块链创新中间要有一套动平衡系统，这是中国最缺少的内容。我也希望区块链行业当中，长期以来有这么多研究的学者，有很多经验，应该在中国建立一套动平衡系统，让我们的监管法律监管变得更硬，更厉害。去平衡监管和创新，让它们二者能够相融共生。

如果是你能用好这套监管系统，使得国内传统行业进行区块链产业升级，让人们使用金融的交易成本更低，能够建立起一套秩序，这是我们无论是监管者还是社会人员都希望看到的。

对企业家而言，法律是一个手段，不是目的。合法化是必须要遵守的底线。做一个公司，做新技术，公司应该把合法化列入公司发展的成本之中。有些企业家，只看到了目标，只看到桃子，希望就是很快就能摘桃子。但你没有看到脚下还有很多坑。

对于区块链企业和新技术公司，合法化应该是一个最起码的标准。

第二个层次是要对企业经营有规划，这样合规就会显得更重要。

最近国内的一系列动作，比如北京自由贸易试验区的挂牌，还有央行关于数字人民币的研发这种阶段性成果的颁布。据央行发布消息，目前的数字人民币已经取得阶段性成果，正在进行内部测试。

这一系列的动作，标志着我们国家对于区块链的具体应用已经到了关键的时期和阶段。我们可以拭目以待。

以上就是笔记的全部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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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译者/作者：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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